她脚步慌乱,跌跌撞撞的四处踱步,眸光搜寻着,可是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什么也没有,日头还是亮着的
  魏云珠的眼眶已经红的厉害,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仪态全无,失魂落魄的跌坐下来,却被顾延翊稳稳捞住。
  他眸光中染上了急色,有些疑惑少女突如其来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可还是温柔的握住了那娇柔的小手,却发现,虽然是汗津津的,可是却冰凉的紧。
  然后,他温柔的包裹住那冰凉的小手,企图给她渡去一点温暖,轻轻道:别怕,我在。
  待少女情绪稳定下来,顾延翊才猛地抬眼,望向刚刚伺候郡主的一众僧人和侍女,神色凌厉又阴冷。
  一众下人立刻跪地不起,磕头求饶,没人敢再去看上一眼那位娇弱的金枝玉叶。
  可是,为什么郡主瞧着好像很怕什么?她在躲什么?有厉鬼在追着她吗?
  魏云珠的耳边,是顾延翊柔声细语的安慰,可她还是一副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郡主,别怕,微臣只是想亲亲你。
  郡主,对不起。
  换做是这世间任何一人,裴寂一定会在这杯茶盏中,放入最恶毒的毒药,只需要一口,便能唇舌烧灼腐蚀到喉咙,划过肠胃,剖肝挠肺,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这茶盏是要端给小郡主的,所以,就变成了满是一腔柔情蜜意的桂花酿。
  它的使命,是替我吻你。
  如果可以剖开身体,把她藏进去。
  魏云珠再次望向远处,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裴寂没死,他还活着,这一想法,牵引起来的,是波涛翻涌的心境。
  怎么办呢?
  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明知自己是如何讨厌他,却仍然一意孤行,这只会更讨人厌,他难道不明白吗?
  是的,折服在黑暗中的恶蟒,已经微微眯起了凤眸,他在等,等一个再次与心爱的姑娘重逢得机会。
  珠珠,我不会让你出事。雪袍青年坚定又真诚的声音传来。
  他明白,那茶盏有问题,可郡主如今慌张的模样,扰乱了心绪,一时之间,他也添上了道不明所以的愁丝。
  顾哥哥,天要黑了
  少女没来由的一句话,无从考据,或者,天真的要黑了。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三五日,一切都平静的不像话,只是,那场雪一直未停,越下越闷,喘不过气。
  魏云珠夜晚睡的并不好,整夜整夜的做梦,脑海一片混沌中,醒也醒不来。
  这日傍晚的时候,她正窝在软榻里昏昏欲睡,就见顾延翊来了,今日的他,显得意气风发,眉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欢喜。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的一塌糊涂:珠珠,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魏云珠懒懒的从软榻上直起身子,不知为何,她总是整日整日的打不起精气神儿,人也越来越迷瞪,就好比现在,她觉得顾哥哥的面孔都莫名其妙的迷糊不清起来,就连声音,都得费力的靠近认真听。
  顾延翊缓步靠近她,嘴角的笑意仙露明珠:其实,我本不想操办得如此着急,准备明年开春,再按照先皇的遗旨,好好筹办咱们的婚事。
  可前些日子,父亲从长安归来,说是他与太后娘娘亲自挑选了个黄道吉日,希望咱们可以尽快完婚。
  魏云珠骤然清醒,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乱七八糟的一通话,她只听到了完婚两个字。
  顾延翊轻轻执起了她的手,笑意温柔又眷恋:太后娘娘说了,希望咱们尽快完婚,只是,婚事仓促举办,恐会委屈了我们珠珠。
  然后,雪袍青年忽而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长安那边的形势,不太妙,越王把持了大半的兵力,如今又妄图插手北地事宜,咱们尽快成婚,会给陛下和太后娘娘那边,减去许多压力。
  太后在皇宫里,其实很难,越王虎视眈眈,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舍得让珠珠流落在外呢?
  他在魏云珠的耳畔,落下的这些话,语调极轻极轻,可是少女却仿佛冻住了。
  房间里没有一丝风,可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发丝被扰乱了,抬眼间,对上男人的眸光,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
  她瞧见男人雪袍之上绣着的青蓝雪鹤,展翅欲飞,好像不再是从前的温润,似乎,有些张牙舞爪的狰狞。
  心绪久久无法平静,少女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眼眸微动,那双眼,第一次带着丝似有若无的畏惧,看向了顾延翊,这个她儿时到现在都十分信赖的哥哥。
  从前,她无条件信任他,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魏云珠明白,顾延翊的弦外之音是什么,这其实是一桩交易,身为云安郡主,她有自己的命运,更有为大周子民着想的使命,这个身份,曾经带给她无上荣光,也带给她非人的痛苦。
  可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同兰陵顾家联姻,是无可厚非的,不是吗?
  即使不是顾家,就算阿姐将自己送往边疆,也容不得她拒绝。
  然后,少女微微颤抖的眼睫,似是一只美丽却欲飞走的蝴蝶,声音有些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