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她满眼都是鲜血的时候,下意识冲出来,看到的就是那副血淋淋的情景。
  少女的脸色被吓得煞白,瞳孔骤然收缩,浑身上下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抬眸,对上了男人的眸子。
  他根本,根本就是个魔鬼!
  顾哥哥!
  魏云珠跑了过去,却眼看着顾延翊倒在自己面前,血,到处都是血,惊惧从她的眼神中迫不及待的溢出,同仁剧烈的晃动,眼白上已经是惊吓过度弥漫开来的红血丝了。
  她的小脸,简直比纸都要惨白,发着抖,牙齿都抑制不住的打颤,抬眼望向裴寂的眼神,是满满的不可置信,那种深切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头,海沸江翻间,搅得她哪里都在咯吱作响。
  可顾延翊呢,他一面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一面瞧着为自己落泪的郡主,强忍着疼痛,竟然是笑了。
  这笑是在安慰,安慰小郡主。
  可是那本就病秧子的身躯,现在因为鲜血,以及疼痛难忍的汗珠,仿佛已经赢弱到,手捏一捏便能碎的境地。
  可是浮于手背上的青筋,宛如突起的纹理,在大片大片的血迹之下,是露出真身的狰狞恶鬼,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痛苦万分。
  少女的泪水溢出,出口的声音已经是沙哑不已,可还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也只剩眼泪。
  一颗接着一颗,不停的流着。
  那残忍又血腥的场景,恐怕是她日后如何也不敢回忆的恐怖阴影,头皮发麻,被吓得久久无法从情绪中惊醒,站在顾延翊面前,终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类似于雀儿啼哭一般的声音。
  顾哥哥你顾哥哥
  下一刻,就着无穷无尽的泪珠子,他扑到顾延翊的身前,看着那不断流淌的血,伸出手,不受控制的捂住那伤口,天真的想要帮他堵住那鲜血直流。
  他的生命仿佛在随着那些,晃眼的鲜血,在流逝,不断的流逝。
  她的顾哥哥,明明才刚刚死里逃生,他不能死,不能死!少女心急如焚,却只能忍不住的哽咽。
  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魏云珠早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却一直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守在顾延翊身边。
  然后,已经虚弱到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都微弱到快消失的顾延翊,张着惨白的嘴唇,用口型,缓缓的讲了两个字
  别哭。
  他想伸手抚摸少女眼角的晶莹泪珠,可是抬了抬手,只有手指微微晃动了下,其它根本就做不到。
  失而复得的家人,她儿时最敬爱的哥哥,魏云珠不想他死,无论他是怎样的人。
  裴寂手里此时还提着剑,看到小郡主后,他刚开始的神色也是震惊,然后就渐渐转化为一种被发现的懊恼。
  语调甚至有些手足无措:郡主,微臣没有。
  这话传入魏云珠的耳畔,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自己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少女似乎是止住了哭声,她忽而起身,看着裴寂的眼眸,充斥着一种恨意,怨念,等等复杂的情绪。
  可就是,独独没有爱可言。
  裴寂莫名的开始慌张起来,解释:是他自己,他自己作死,我没有,相信我郡主
  这间,奄奄一息的顾延翊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心肺咳出似的,然后,在剧烈的晃动中,猛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血,肆无忌惮的喷洒在少女的衣裙,叫她眼底的泪水,再次泛滥,在一片苍白的脸色下,魏云珠转而再次对上裴寂的眼眸。
  你你就是个魔鬼!
  少女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仿佛是很费力才喊出这句话的,就连裴寂都为之一震,他明白,小郡主不会信他,从来都不会信他。
  那种惊慌的懊恼在瞬间消失殆尽,甚至冷笑了下,一副事不关己的冷血模样。
  凤眸微眯,那张绮丽近妖孽的俊美面容,此刻沉寂如毫无流动的水面,可这种喜怒不形于色却掩藏着一种可怖的杀意。
  他变回了那个矜纠收缭的野兽,危险度也跟着攀升。
  贱人。他一字一顿。
  伴随着声音,桌案上的花瓶,已经被他恶狠狠的扔了过去,朝着顾延翊,最后砸落在一旁的地板上,碎的彻彻底底。
  然后,魏云珠惊慌地发现,裴寂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剑,指腹摩挲着剑柄,自血管中翻涌而出的杀气已经狂起,再也掩藏不住。
  那是他杀人前的惯有动作!
  当年在兴化坊,他便是这样,朝着顾延翊射出了致命的一剑!
  男人已经狂躁到了极点,他眼底的寒冰,能够冻结一切炙热的火焰,这是一只即将要杀人的猛兽,更是一条凶狠的恶蟒,以极快速度摆尾而来,要将顾延翊彻底绞杀!
  顾延翊你敢陷害我!
  这语气简直是盛气凌人,天生本就高大强悍的男人,此刻高高的抬起下颚,颐指气使,但只是静静站着,都给人一种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贱人!
  又是一声咒骂,怒气更盛,带着俯瞰一切的气势,仿佛地上的人,只是一滩肮脏的污泥,原本冷漠倨傲的神情,如今镌刻进了野性十足的昂扬,配着艳丽的五官,嚣张又跋扈,竟然是意外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