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眼神未动,声音却凌厉至极:李义,将这罪臣拔翎夺顶,移交刑部审问!
  李义会到意立刻就要上前,可顾延翊同样有准备,自他身后,一大批官兵鱼贯而入,将人死死的护住。
  裴寂恶狠狠的瞧着,话语自他的唇齿间,一字一顿的摩擦而出:顾延翊,你好大的胆子!尚且是戴罪之身,竟然还敢贼心不死,以下犯上,意图谋反,你该当何罪!
  顾延翊却笑了,明月清风不复存在,笑的人毛骨悚然:该当何罪的,应该是首辅大人才对。
  然后,他自衣袖间掏出一方圣旨来,轻轻的摊开,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一字一顿的念出。
  每念出一个字,裴寂眼中的怒火就更盛,这个魏云清,竟然趁着他不在长安城的间隙,攻其不备!
  那圣旨里,明明白白写下了他多年来的十八大罪证,言辞凿凿,响彻正堂,这根本就是要一击即中,至他于死地!
  下官希望首辅大人配合,例行公事而已,不要太难为下官。顾延翊端着一贯的附庸高雅,可是眉宇间,却是凛冽的杀气。
  裴寂眼底的笑意并未减退,反而更浓,他缓慢起身,不紧不慢的拔出了剑,那闪着寒光的利刃,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可以预见那即将来临的血腥场景。
  配合?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区区圣旨?男人的语调猖狂至极,带着暴躁乖戾的傲慢,简直是不屑一顾。
  然后,他手持莫剑,一步一步的靠近顾延翊,带着浓滚滚的杀意,势不可挡。
  首辅大人,是准备抗旨不遵?顾延翊闷着戾气反问,语调冷若冰霜。
  裴寂却笑了,笑的恣意又轻狂,甚至有些直不起腰,等笑够了,那种类似于野兽猎杀猎物前的神色,落在顾延翊的脖子上。
  他在思考,是一剑封喉,还是直剜心脏?
  顾延翊身后的侍卫也已经亮起了利剑,不自觉向前,靠近裴寂,可雪袍男人却在眼眸闪过的余光间,瞥见了窗外那一隅小小的阴影。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任何时候,他都能准确的辨认出小郡主的身影,包括她的影子。
  然后,他微微侧头,以眼神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则直面裴寂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然后,紫袍的声音落入他耳中。
  顾延翊,本官承认,你拿的那封圣旨上所列的十八大罪证,条条属实,可本官生平最恨受制于人,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官想别的办法了。
  顾延翊却不以为意地反问:不知首辅大人还想如何抵赖这些罪责?
  裴寂哼笑一声,眼尾莫名猩红:当然是,把圣旨撕了,不让旁人知道。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对了,还得把知道的人都杀了,毁尸灭迹。
  这人说话间,简直是无赖又顽劣,活像个调皮的孩童,毁尸灭迹这等残忍又血腥的事,在他口中好像是最正常不过的。
  虽说裴寂提着剑,可他的理智尚且都还在,他知道,顾延翊必须死,可绝对不能是自己动手,否则,小郡主只会更恨他。
  可这间,顾延翊状若无意的瞧了一眼窗外的阴影,骤然间靠近裴寂一步,压低声音,挑衅至极:首辅大人,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你在我与郡主间横插一脚,破坏他人姻缘,简直是罪孽深重!
  果然,这话激怒到了裴寂,握剑的手原本已经缓缓垂下去了,这间又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接近于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可顾延翊最是明白,如何诛心,对于这头恶蟒,必须得一击即中:郡主爱的人是我,纵使你起了觊觎之心,也永远无法在我和她之间,挑拨离间。
  他在激怒他,使得他握剑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间,缓缓抬高。
  然后,雪袍男人一把握住了裴寂的手腕,猛然间用力,将那利剑送入了自己的腰腹!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裴寂则在巨大的震惊中,顿住了身子,这野狗疯了?
  自寻死路?
  可忽然,他瞧见顾延翊那摇摇欲坠的病弱身子,不住的晃荡,可面颊上却是笑着的,那笑,带着挑衅,带着胜利者的姿势,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裴寂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微微动了动脖子,不对劲,很不对劲!
  果然,少女的尖叫声自廊上传来,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云珠不管不顾冲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寂手持利剑,杀气四溢的对着顾哥哥,而顾哥哥身体里横穿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冰冷物件。
  那是属于裴寂的利剑!
  血腥在蔓延,顾延翊倒下去的一瞬间,传来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顾哥哥!
  第235章 他根本,根本就是个魔鬼!
  半个时辰前,魏云珠瞧着顾哥哥送给自己的那枚桃木簪子,还是准备去一趟州府衙门,必须和他说清楚。
  如今,她实在是无心婚嫁。
  可赶到衙门,被人引进去后,在回廊处,她竟然意外瞧见了正欲进正堂的裴寂,少女悄悄瞧了眼,被吓了一跳,便蹬蹬蹬的跑过去,藏在了后窗处。
  忐忑间,她发现顾哥哥随后也到了,同裴寂吵了起来。
  这恶蟒嘴里说着不会再寻顾哥哥的麻烦,可他实际干得什么事呢?无视圣旨,甚至还要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