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厨房的三个人,陈宇松和宋惊春一脸懵。
冯怡眨眼间便明白了,看来八成是露出破绽了,她走过去,装作毫不知情道:“爸,你消消气,怎么了呀,是不是小诗闯祸了,惹你生气了呀?”
她站到南舟身边,挽着南舟胳膊,又说:“小诗这是闯了多大的祸啊,怎么把舟舟也气成这样了。”
倚在墙边的陈宇松打了个哈欠,“大晚上的,你们不困啊,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有事明天白天再说,都回屋睡吧。”
冯怡拿过南舟手里拐杖,塞到陈玉荣手里,陈玉荣冷哼一声,再一次把拐杖砸到地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除了紧张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声音了。
陈玉荣看了眼宋惊春,“丫头,你先回屋吧,我们有点家事要处理。”
“好。”宋惊春乖乖回去了。
陈玉荣那阵怒火已经消了大半,这会儿,冷静了不少,他咳了两声,说:“你们跟我过来。”
陈玉荣先行一步,陈宇松跟在后面,陈诗和南舟一左一右走在冯怡身边跟在最后。
他们去的是陈玉荣房间。
等陈宇松进去后,冯怡分别攥住陈诗和南舟的胳膊,进门之前,用只有她们三人才能听见的气声说:“别承认,一个字都不要认。”
陈诗点点头。
南舟眼神呆滞,不知在琢磨什么。
爱情是一场没有道理的比试,爱的更深的一方常常表现为——你强我弱,你弱我更弱。这样的爱情可以暂时维持但不可能长久。可惜她们既没有“暂时”也没有“长久”,连开始都没有,何谈较量。
倘若能比试一次呢。
那么,谁会赢,谁会输。
倘若我们能比试一次,姑姑,我一定让你赢。
南舟听不见陈诗的心里话,不知道陈诗的用情至深,她眼中所见,只有陈诗的放弃,还有雨中那场陈诗和别人毫无保留的亲吻,再就是刚才看见陈玉荣,陈诗用力地推开。
南舟被周晚之不顾一切地爱过,她拥有过一段被世人歌颂的爱情,起点摆在那里,她对爱情的标准对爱人的要求都很高,她本身就是一个胆小鬼,不敢争取爱情,因此她需要的是一个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坚定勇敢选择她的爱人,而不是一个和她一样的胆小鬼。
所以,算了吧。
那一刻,南舟心里为陈诗旋转的那支笔断了,笔墨晕染的一首首情诗变成素白的纸张,一切回归原点。
心里想清楚了,再面对陈玉荣,南舟当真能做到滴水不漏了。
陈玉荣看着南舟不动声色的脸庞,多希望一切都是梦,可是,他必须得面对现实。
刚才睡前,他突然有点难受,想着出来找两片药吃,谁知刚出来便听见陈诗和南舟的谈话声,他有意偷听,所以她们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而她们的谈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向来心思重,精明得很,再加上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证过南舟和周晚之那档子事,很容易就想到那方面了,所以任她们怎么糊弄说,他都不会信,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心里感受到的——陈诗和南舟关系就是不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活头,趁着还能动还能说,他必须得用尽一切办法绞杀这段孽缘。
刚才的确是他冲动了,现在他冷静下来想一想,既然她们执意不承认,那便顺着她们的意思来。
此时,他们四人站在陈玉荣床边。
陈玉荣坐到床上,冷脸道:“舟舟,这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很好。”南舟面无表情,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陈玉荣点点头,朝陈诗招招手,一改严肃表情,笑容和蔼道:“小诗,来爷爷身边坐。”
陈诗一动不动。
冯怡推了她一下,她往前踉跄两步,陈玉荣顺势拉住她的胳膊,“来,坐。”
陈诗只好坐下。
陈玉荣边摸陈诗的头边话里有话道:“小诗啊,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女,是爷爷的命根子啊,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刚才我不该吼你,我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爷爷,我怎么可能记恨你呀,我……”
陈玉荣打断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逼的?”
陈诗皱眉道:“逼的?谁逼我了?爷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宇松不知道陈玉荣在打什么哑谜,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是啊,爸,有话你就直说吧,明天一大早我还得去进货,忙着呢。”
陈玉荣冷笑一声,话明面是对大家说的,实际是看着南舟一个人说的,“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南舟仰了仰头,灯光似乎比平时更刺眼了,她却没有眯眼,嘴角自我嘲讽般弯了一下。
陈诗心里一惊。
陈玉荣一向心思深沉,是名副其实的老好人,从不会和任何人明面上撕破脸,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陈诗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
我和姑姑的对话,爷爷全都听见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南舟,下意识想站起来。
陈玉荣死死按着她的肩,不让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