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 > 公主长安 > 第 14 章
  短暂的沉默……
  宋纨移开扇子,露出红肿的脸,福喜不由愣住了,怔怔看着她的脸,“容王爷,您的脸怎么……”
  “还游湖吗?”
  她薄唇勾起,笑容说不出的冷酷,又夹杂着几分邪气,“赶快滚,慢了,本王可是要杀人的。”
  吓得福喜脸色一白,瞳孔骤缩,踉踉跄跄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孙达也准备离开,宋纨叫住他,“孙达,你脑子里装的是面糊吗?嫌本王不够丢人,所以找个外人来观看?”
  “这……”孙达讪讪陪笑,脚步往外移,“王爷请放心,老奴这就去堵上他的嘴。”
  “给本王站住!”
  宋纨不自觉又拿起了扇子,眼眸微垂,冷意散去了不少,“晚上本王不出去了,你派人去通知那厮一声。”
  “老奴这就去办……”
  孙达又是风风火火往外走,宋纨这下没再叫住他,转而朝发呆的阿婉道:“下午让卫四带你去买的院子里转转,你戏演得这么好,想必也不用本王多说什么了,出去吧。”
  明明她语气平淡,阿婉还是听出了几分讽刺意味,羞窘着低头出去。
  宋纨才不管她心里咋想,只管将自己要吩咐的交代下去。
  待房门阖上,脚步声远去,宋纨敛了唇边笑意,看向卫二道:“你怎么搞得?把人拴你腰上了?莫不是打算换个主子了?”
  卫二见宋纨单独留下自己,便猜到宋纨传他是有要事交待 ,也意识到自己这次不该带阿婉过来。
  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当即便恭恭敬敬跪了下来,一句辩驳的话也不说。
  “你速去联系卫一,让她想办法转移申兴视线,”宋纨神色透着些许耐人寻味的深沉,幽幽道:“本王要做件大事……”
  按照以往的情况推断,卫一出手,绝无小事,便是宋纨不强调,卫二心中也肃然起来,立即去联系卫一。
  到了晚上,宋纨将烛台移到床边,准备看会儿书睡觉。
  才翻看了两三页,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她侧耳一听,神色顿时便无奈下来,阿婉姑娘怎么又来了?
  见还是不见……
  宋纨还没想清楚,外面阿婉不顾护卫阻挠,高声呼喊,“容王,阿婉求见……”
  传入耳中,宋纨不由缩了下脖子,下意识摸摸脸,她并不是很想见到这外表柔软内在凶悍的小哭包。
  想了想,她微微倾身吹灭蜡烛,顺手阖上书本放在枕边,而后躺下,故作睡意深深道:“本王已经睡下了,小美人儿若想侍寝,明日早些来。”
  阿婉脸皮薄,被她这般搪塞,心里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
  但回去……
  孙管事撤了她门口的护卫,卫二也一直没有露面,她一个人着实怕的慌。
  走廊中脚步声徘徊不定,护卫没烦,里面的宋纨倒是受不了了。
  她被子一掀,连衣服也不披,踩着长靴气势汹汹走过去打开房门。
  吱呀一声,阿婉回头,眼中喜悦不可抑制,却在下一刻看到满脸不耐的宋纨,心中有瞬间的无措和心虚。
  “找本王作何?”
  出乎意料,宋纨停在门口并未有靠近的意思,比起之前总爱对她动手动脚,现在更让她安心些。
  或许,自己那两巴掌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阿婉只想想,便差点笑了出来。
  宋纨看她低头不说话,有些纳闷,“怎么不说话?那你来做什么?”
  灯火散发着昏黄,从宋纨身后铺满亮光,她的轮廓看起来竟也有几分暖意。
  阿婉忍着笑意,抬头撞入她眼中的迷茫无害,也不晓得怎么的,胆子就大了很多。
  “卫二哥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他回不回来管你什么事?小美人儿,你莫搞错了对象,你是本王的外室,不应该关心本王才对吗?”宋纨没好气道。
  看来自己今早说的话,全被人当耳旁风忘的一干二净了。
  阿婉耳尖发热,视线不自觉垂落,错开了宋纨的目光,“我一个人不敢睡……”
  话还没说完,宋纨便不耐打断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呢?门外那么多你护卫看不见?”
  “孙管事说宅子里需要人手,下午的时候就把所有人叫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阿婉小声道,透着丝丝幽怨。
  宋纨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勾唇坏笑道:“活该,谁让你动手打本王,孙达可不像本王这么大度不跟你计较。不过,吃点儿苦头也好,看你下次还敢不?”
  阿婉瞧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来气,也不想着道歉服软了,微微欠身道: “那不打扰容王休息了。”
  莲步轻移,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
  宋纨唇边笑意微凝,低头朝一旁护卫吩咐道:“本王这里不需要人手了,你今晚带人去守着阿婉姑娘,一定要保护好她。”
  “是”
  护卫领命,带着人小跑去追阿婉。
  宋纨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关门回房休息。
  ……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孙达得知消息,便过来请罪。
  宋纨掐着时间,晾着他在门口一个多时辰,才让他进来。
  在地上跪久了,孙达膝盖痛且不说,便是麻木的双脚便够他难受了,颤颤巍巍扶着门槛迈步进屋子,又是踉跄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王爷息怒,老奴实在是气不过,王爷为了救她,冒险牺牲了那么多弟兄们,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敢对王爷动手,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换作老奴一定赶她出去。”
  宋纨神色不变,看着他道: “所以,昨日阿婉姑娘哭是因为你对她做了什么?”
  “啊?”
  孙达一脸的惊讶,很快又拱手道:“还望王爷明察,老奴只是把刚才的话同她说了一遍,并无过分之处。王爷若不信的话,可以把她叫过来问问。”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态度很硬气。
  “呵,”宋纨似笑非笑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悠悠绕过他走出房门,抽出守卫腰间的大刀,一个干脆利索的转身,刀锋不偏不倚架在了孙达脖颈上。
  利刃泛着寒意,孙达后背霎时凉了,“王……王爷,王爷您消消气……”
  “越过本王行事,谁给你的狗胆?”
  手握刀柄,施力下压几分,瞬间划破了皮肤,血从破开的口子里满满渗出来,宋纨眼中一片冰冷,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再有下次,本王真会杀了你。”
  “是是是,王爷您息怒,老奴一定管好自己这张嘴,绝不再惹阿婉姑娘……”
  孙达几乎在瞬间就确定了,阿婉姑娘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且分量比卫四还重。
  那日,王爷生气,却也不曾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却不知是日积月累,一桩桩事叠加在一起,耗尽了宋纨容忍度。
  宋纨懒得听他叨叨,见目的达到便收起了刀,轻嗤道:“你可以滚了。”
  孙达如蒙大赦,连忙爬出来,离开宋纨视线后摸了把略显湿润的脖子,不出所料……掌心里染红了鲜血。
  可真是够狠的!
  他不由苦笑,自己虽有私心,却也是为了王爷,为了队伍行进顺利些。
  宋纨在房间里待了两天,等到卫二回来,便立马商议计划进行。
  毕竟她还要按时到达王都,不能耽搁太久。
  安排妥当后,差不多也到了晚上。不过,在去迎春楼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代。
  宋纨神色少见的凝重,吩咐卫二,“你跟着她一起去百枝王都吧,放任她一个人去王都,路上怕是一只野狗也能把她叼走了。”
  “那王爷您……”
  卫二有些迟疑,他想到了卫四,但又担心卫四一人忙不过来,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宋纨身边。
  “本王前些天就召卫三回来,估摸着今晚夜应该到了。”
  卫三不光身手了得,且精通暗器,有她在,宋纨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安危。
  卫二也放心了。
  宋纨带着卫二和乔装打扮的阿婉一行来到迎春楼。
  这次来的晚些,花魁房中已有客人,老鸨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通宋纨挑了别的姑娘作陪,宋纨上楼还不忘回身威胁老鸨,“毓香姑娘得空了让她来本王这里,本王今晚来就是为了她,见不到人可别怪本王给你难堪……”
  阿婉瞧着她色鬼附体模样,心里止不住生气,更是管不住眼睛,恨恨瞪着她。
  偏生宋纨毫无察觉,脸上笑容肆意轻佻,左拥右抱看起来着实欠打。
  她看的专注,眼看着快走上去了,却脚下一踉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
  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旁边一双手突然伸出,牢牢拉住她,“小心。”
  阿婉稳住身形,感激的很,“谢谢卫二哥,若不是你,刚才阿婉就要扑倒在台阶上了。”
  卫二警惕环视了眼四周,确认周围人被宋纨吸引了目光,才低头小声道:“别总盯着王爷看,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阿婉顿时红了脸,声如蚊蝇般嗯了声,心里说不出的羞窘。
  她原以为大家都如宋纨那个色胚一般目光黏在花枝招展的坤阴君身上,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抓包。
  低着头跟着卫二与几个知情护卫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除却卫二唯一的坤阴君,其他护卫们一人怀里抱着一个浓妆艳抹衣衫暴露的坤阴调笑着,露骨的话令阿婉面红耳赤,心生逃避。
  卫二看着她心不在焉,抬手为她夹了一筷子菜,“吃点儿东西吧,还没到时候。”
  这话似点醒了阿婉,她瞬间想起马上就要离开,心中期待,更多的却是担忧。
  她抿唇,倾身拿起桌上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卫二,语气沉沉,“卫二哥,您多保重,若阿婉能……活着到达王都,便在王都等你们把酒言欢……”
  卫二接过酒,又随手放下,“别说丧气话,王爷会帮我们拖住申犀,一定可以平安到达。”
  “我……”阿婉面上依旧为难,过了野林一带,哪怕甩开了申犀,路上八成还有别的杀手,也还有流寇……
  话到嘴边,阿婉又咽了下去。罢了,兴许父皇母后察觉到自己失踪会派人过来……
  她压下心中忧虑,笑着举杯,“卫二哥,阿婉敬你。”
  卫二摇头,压低了声音,“这里的酒水一般都有些助兴效果。”
  “多谢卫二哥提醒。”
  阿婉有些惊讶,没作犹豫便放了下来。
  宋纨那里,她一进房门便不停打起喷嚏,连连挥手让人离她远些。
  不顾众坤君幽怨,冷着脸一脸不耐的指挥人去开窗、灭熏香、打扇等等,愣是把四五个如花似玉的坤君忙的团团转,娇声怨言不断。
  她倒好,摇着扇一脸坏笑看着几人忙活,时不时惬意饮上几口小酒。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个个被鸨母娇养的坤君们累的不行,嚷嚷着手酸不愿再动弹。
  宋纨也觉得差不多了,开始赶人,“毓香姑娘何时过来,本王都等不及了,谁去催一下?”
  一个个争先恐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们是看清了,这位容王爷当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还叫花魁作陪?怕是嘴上叫嚣着厉害,实则上连她们都应付不过来。
  想到这几日花魁那心不在焉,一副动了春心模样,面上的讥讽不加掩饰。野鸡哪是那么容易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也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