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叶孝檬听了去,她惊呆了。
  是谁弄死了她?是她的……家人?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家人为什么要害死她。她从小就乖,谁也没有得罪过,也从没影响到谁的利益,他们为什么要她的命?
  不会的,一定是张妈在胡说,一定是的!
  她心里难受极了,从床上爬起来,泪流满面地离开了房间。
  *
  灵界,唐初尧在白婧的带领下找到了灵医,让他为唐初棉诊治。
  灵医的样貌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与时俱进地穿了一身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房间里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和人界没什么差别。
  灵医名叫郑玖,是白婧的追求者,所以找他诊治不用担心暴露行踪。
  郑玖给唐初棉做了各种检查,抽血、b超、ct全套做下来,拿了报告坐在桌前一脸沉思。
  一沉思就是半天。
  久久等不到他说结果,守在唐初棉身边的唐初尧脸色越来越阴沉。
  白婧赶紧催郑玖:“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
  “挺奇怪的。”郑玖啧啧两声,把检查报告递给白婧。
  白婧瞪他一眼,给他打了回去。
  她又不学医,看不懂。
  郑玖把报告丢回桌上:“从检查结果来看,她主要的问题是脑部受到重创,脑子里有淤血,所以才会昏迷不醒。这倒也还好,我给她开点药,再用灵术帮她治疗一下,很快就能好。关键问题在于……”
  看他又一副难产的样子,白婧气得踹了他一脚:“别磨磨唧唧,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哎哎,不说着嘛,她的血液指标没一个正常的,全部都偏低,她的身体机能状况很差,这样下去是要命的。”
  唐初尧内心一凛:“为什么会这样?”
  郑玖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我头一次见。”
  “你这个庸医!”白婧又一脚踢过去,把他踹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唉,庸医就庸医吧。”郑玖拍拍屁股爬起来,“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她怀孕了,刚一个多月,哈哈哈哈,是不是你的?是不是很高兴?”他看向唐初尧,笑得格外激动。
  在灵界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查到过有人怀孕了。灵界那些灵体们生不了,那些统治者们懒得生……
  新生命啊,多么的令人惊喜。
  然而现场惊喜的只有他一个,白婧听到这个消息,就好像一盆冰水浇到了她的头上,凉透了。
  她惶恐地看向唐初尧,他的目光盯紧了唐初棉的肚子,蕴含了嫉恨与愤怒,全然的不敢置信。他的手覆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一点点收紧,仿佛要将那其中孕育的小生命生生掐死。
  他的妹妹怎么可以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第46章 【046】
  郑玖用灵术为唐初棉治疗, 又给她开了些药。
  药是冲剂,白婧用温水泡开,交给唐初尧, 唐初尧扶起唐初棉,亲自喂她喝了下去。
  他把空碗递给白婧, 双臂环住唐初棉, 让她的头倚靠在他怀里, 神色木然,像是没有了灵魂。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而他完全无法容忍她的肚子为别的男人孕育孩子, 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只能和他生儿育女。
  棉棉, 乖,我们不要这个孩子, 以后,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孩子, 只属于你和我的。
  “她没什么大碍了, 很快就会醒, 你不用紧张, 让她躺下吧。”郑玖看他抱着女孩子不放, 忍不住笑, 爱一个人的感觉他懂,怎么抱、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恨不得把人吞进肚子里才安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婧,抛了个媚眼。
  白婧眼神瞟向一边,当他不存在。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开打胎药, 打了吧。”
  唐初尧的声音冰冷冷地传来,郑玖笑容凝固,转头看他,心情顿时不好了。
  堕胎?开什么玩笑,在他面前提堕胎?在灵界,新生儿多么珍贵,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胎儿的胎心,不知道软乎乎的小婴儿长什么样子。他是多么想听一听小婴儿的哭声、笑声、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什么的奶音。
  可他说——打了?!
  “为什么?”他语气不悦地问。
  “一个不该存在的孽种罢了,留下只会让更多的人痛苦。”唐初尧语声淡淡。
  孽种?郑玖非常不喜欢他对小胎儿的这个称呼,在他的观念里,每一个小胎儿都是可爱的天使,谁都不能伤害。
  “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如果用打胎药,有可能大出血,到时候一尸两命,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唐初尧恍惚了下,合上眼睛,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半晌,才艰涩开口:“正因为她身体不好,这个孩子才更不能留,生孩子风险极大,她身体本就娇弱,根本无法承受。你是灵医,肯定可以想到保住她的办法。”
  郑玖双手插进裤兜,一副吊儿郎当不配合的模样,他正要开口拒绝,却被白婧拉住了。
  “主人,我陪他去开药。”说完,她拉着郑玖出了门。
  棉棉,别怕,哥哥会陪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
  唐初尧睁眼,低头看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是宠溺,是怜惜,是源自肺腑的爱。
  她和他的命运是相似的,他们的出生都不被期待,他们在小时候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他们是同一类人,内心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和倔强。
  当大姐把她带回家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满身的伤,看到了她眼中的防备、不安和倨傲,他看她的第一眼就被这个小小的孩子夺去了全部注意,在后来的每一天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主动亲近一个人,想对一个人示好,可她的双手紧紧勾住大姐的脖子,腻在大姐的怀里,对其他人都充满了敌意。
  没关系,她在他身边,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打开她的心门,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一年又一年,她逐渐忘记了不堪回首的一切,变得活泼、淘气、爱笑,她会甜甜地唤他哥哥,会缠着他让他教她法术,偶尔也会躺在他怀里看书玩游戏。
  那是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时光。
  他的手指划过她纤细的眉,她的眼皮一动,眉头微微一皱,像要醒来。
  唐初尧放下手,虚虚环着她的腰,轻声喊:“棉棉。”
  唐初棉似乎听见了,脑袋动了下,指尖勾起,正好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唐初尧心脏一缩,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无意识的碰触,令他浑身都觉得战栗。
  托住她腰肢的手掌稍稍施力,掌心滚烫。
  怀中的女孩儿一点点睁开了眼睛,目光朦胧而茫然,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嫣红的小嘴微微张开,揪住他的动作紧了紧。
  “棉棉。”他的声音暗哑,喉结滚动。
  她的眼睛清明起来,像是突然间就变得欢喜了,完美的唇线一勾,娇娇俏俏地喊了声:“哥哥。”
  唐初尧一愣,对她的态度费解,他已经准备好了她对他生气发火闹脾气,可她却对着他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嗯”了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哥,这是哪里啊?”唐初棉转头看了看房间,觉得陌生。
  “是灵医的住处,你受伤了,哥哥带你来诊治。”他告诉她。
  “灵……医?”她吃惊极了,坐直身子,又四下看了看,一脸莫名,“哥哥,我们是在灵界吗?”
  “是,我们在灵界,你不记得了吗?”
  唐初棉摇了摇头:“我们为什么会在灵界啊?大姐呢?大姐知道我们在这吗?”
  “大姐……”唐初尧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狐疑,似乎在想着某种可能,他缓缓说道,“大姐……不知道,我们在对付一个恶鬼的时候不小心掉入灵界的,你……忘了吗?”
  “我……我头好疼。”她凝神想了想,突然抱住头,一副很难受的模样,“我不记得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皱起眉头,声音都哽咽了。
  唐初尧一阵心疼,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不要紧,你只是碰着头受了伤,所以才一时想不起来,等伤好了,你就能想起来了。”
  失忆了么?所以,她忘记了她对他的怨恨与仇视,记忆回到了大姐还活着的时候。
  倒也很好,如果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他们就能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吧。
  可她并没有被安慰,带着鼻音说道:“哥哥,我们快点回家吧,要不然大姐会担心我们的。”
  “我出门前给大姐留了字条,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不会太担心的,你先把身体养好,哥哥再想办法带你出去。”
  “哦。”唐初棉有点丧气,软软地躺在他怀里,不太想说话了。
  刚刚出去的郑玖和白婧走了进来,白婧似乎已经把他说服了,他看上去很不情愿的样子。
  “灵医。”唐初尧看向他,问,“她好像想不起一些事情了,还头疼。”
  “想不起事情?”郑玖语调怪怪地看着唐初棉,似乎不太相信,“失忆了?”
  顿了下,他又自个“哦”了声,不太在意:“大概是灵术的后遗症吧,没什么要紧的,过段日子就好了。”
  唐初尧点头:“那就让她慢慢恢复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都想不起来,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依赖他。
  “哥哥,我好饿。”唐初棉拉了下他的衣服,眼神可怜兮兮的。
  “抱歉,这里没有现成的食物,不过厨房倒是有一些干面和菌类。”郑玖目光落在唐初尧身上,“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给她煮碗面。”
  “好。”唐初尧小心地扶唐初棉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站起身,“棉棉,你先休息会,哥哥去给你煮面。”
  “婧儿,你带他过去打个下手,我再给这小妹妹检查检查,看看她的身体情况。”郑玖说。
  等唐初尧和白婧离开,郑玖双手环抱盯着床上的人,嘿嘿笑了两声:“头疼,失忆?小姑娘,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我的医术,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失忆。”他相当自信。
  对他来说,碰到脑袋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个事,看在白婧的面子上,他很大方地施展灵术帮她疗伤,这会儿,她应该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了。吃药什么的,也就是巩固巩固,骗骗人。
  床上的唐初棉拉了拉被子,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坏意的笑容。
  是啊,就是装的,怎么了?
  唐初尧抱着她,唤她名字的时候,她就醒了。她迅速在脑中想着对策,她现在落到他手上,如果跟他硬碰硬,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想要全身而退,就得让他对她放下戒心。而要让他对她放下戒心,装失忆、扮乖巧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灵医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好在他没有当众揭穿她,还帮她隐瞒,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刚刚怎么没对我哥哥说?”她故意问,探探他的立场和目的。
  “我就是想看场好戏。”郑玖笑得浮夸,“那是你哥?我看不像,他对你可绝对不是兄妹之情。”那男人对这女孩的渴求丝毫没有隐藏,他不瞎,他看得出来。
  “是啊。”唐初棉半真半假地叹息,“所以我好怕他的,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郑玖听着,忍不住义愤填膺起来:“我就说,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堕胎’两个字,他肯定是吃醋了,嫉妒了,所以容不下这个孩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