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把戴瀚漠的背包里的物品看得一清二楚。
  一条长裤、三件短袖、三双袜子、三条内/裤……还有一盒未开封的杜蕾斯。
  谢半悔反正地翻看着包装盒,再看看床上躺着的戴瀚漠,心想:这人太能装了,在包间里装得清纯得不得了,出差却在包里放着避孕套。
  可能这就是真正的戴瀚漠。
  他们毕竟有十年没见了。
  谢半悔不可能要求,戴瀚漠还是那个顺了父亲的香烟,偷偷藏在口袋里在操场上抽烟的高中生了。
  其实,戴瀚漠变成什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的。
  戴瀚漠可能觉得热,他掀开被子,手在脖颈上挠了两下,手搭在被子外面。
  中指上那枚低调的对戒,显得过分的张扬了。
  戴瀚漠结婚了吗?或者是女朋友要求的。
  可是谢半悔不知道。
  两三个小时前,戴瀚漠在洗手间里死命地把谢半悔揉在怀里强吻的时候,谢半悔差点以为,戴瀚漠是真的很想他的。
  戴瀚漠可能只是气恼,谢半悔的不辞而别。
  学霸的权威,遭到了谢半悔的挑衅。
  谢半悔突然觉得嘴巴闲得难受,摸口袋,口香糖没有了。
  在工地上的男人,从事的是强度体力活儿,没几个是不抽烟的。入这行后,谢半悔的两边口袋里,一边放着香烟,一边放着口香糖。
  香烟是给别人,口香糖是给自己。
  他必须身体康健,不能随便作践身体。
  谢半悔看眼床上安睡着的戴瀚漠,他在沙发上坐了两三分钟,如梦初醒一样,慌忙地站起来往外走。
  距离酒店最近的小超市有四五百米,谢半悔来回花费了二十分钟时间。
  车是代驾停放的,谢半悔当时没仔细看,随手一指让人停下了,想着这块停车位多,车子就随便停了。
  从超市回来,才看清楚墙上挂着块龙卡板,上面写着两行字,大概意思是停车场一分为二,一部分是酒店的,一部分是旁边其他商业的。
  谢半悔绕着车子转,看清楚了,车子进错了入口,停在属于商业的停车区域内了。
  升降杆是自动计时,到明天早上挪车,估计要二三十块钱。
  赚钱不容易,能省一毛钱是一毛。
  谢半悔开锁,上车,想要把车挪到酒店的停车位上去。
  调头、开出停车场、进另一个停车场、停车……
  三五分钟的事儿。
  这辆车是谢半悔找人借的,那人身强力壮,又喜欢底盘高的车子,谢半悔没开过这么高的车子,从上面下来样子有点不好看。
  他嘴里咬着棒棒糖,往酒店大厅走。
  晃晃悠悠地看到,站在酒店入口处的人,有几分眼熟。
  谢半悔走近,还真的是熟人。
  把戴瀚漠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不在房间睡觉,下来做什么?”
  “你做什么?”戴瀚漠凶巴巴地问,不过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是奶凶奶凶的。
  “哟。”谢半悔夸张地挑眉,“起床气还挺大。”嘴上忍不住呛他,“你管我做什么!”
  戴瀚漠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
  谢半悔把里面剩下的一个棒棒糖递给他,“想吃吗?”
  戴瀚漠准备伸手接。
  谢半悔扬手、抬高,故意说,“想吃,喊声哥哥。”
  “皮痒了吗?”戴瀚漠眯着眼睛看他,然后仗着身高优势,轻易地夺过了谢半悔举在头顶上的棒棒糖。
  身高不够,真的很没有气势。
  第62章
  有车来往,照得堵在路口的谢半悔和戴瀚漠更奇怪了。
  谢半悔问他,“要去走走吗?”
  “嗯。”戴瀚漠往花坛边上走。
  谢半悔挑着鹅卵石的小路走,然后招手叫戴瀚漠,“你过来试试,对身体好。”
  “……”戴瀚漠光脚,站在原地等他。
  谢半悔来回走了两趟,觉得过瘾了,也觉得无聊了,对戴瀚漠说,“回房间吧。”
  戴瀚漠指着花坛,说,“坐一下。”
  谢半悔看眼他光着的脚板子,光脚的人都不怕,他一个穿鞋的怕什么。
  “你酒醒了吗?”谢半悔问他。
  戴瀚漠反问,“你觉得呢。”
  谢半悔呵呵笑,“我又不知道你的酒量。”
  “架得太高,酒喝得急了点。”戴瀚漠解释。
  谢半悔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两个人能说的话题不多,在蚊子在谢半悔小腿上咬了三包后,他建议,“我们还是回房间吧。”
  一路无话,谢半悔走在前面,戴瀚漠跟在后面,沉默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戴瀚漠去冲了凉,躺在床上继续睡了。
  他睡眠质量似乎不错,沾床就能入睡。
  谢半悔却睡不着。
  戴瀚漠是客人,他应该睡床,谢半悔躺在沙发上。
  翻身坐起来,屋里没开灯,可一点都不影响他知道戴瀚漠躺在哪个方向。
  戴瀚漠为什么会光脚站在楼下?他是不是以为谢半悔走了,所以下楼去追的?
  戴瀚漠没有解释,谢半悔没有追问。
  问出来正确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戴瀚漠说,“对,是的,我醒来发现你没在房间里,以为你要走了,我很紧张就追出去了。”如果他真的这样说了,谢半悔该做什么反应呢,是受宠若惊,还是无语无奈的表情呢。
  谢半悔没有学过专业表演,他的演技一定是不过关的。
  还好戴瀚漠没有说,没有,说这十年他是多么的愤愤不平,没有说,他为什么还要记着谢半悔。
  谢半辉热衷于除了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他害怕别人会忘记他,所以他做了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可谢半悔不一样,她希望能消失在别人的记忆里,尤其是戴瀚漠。
  戴瀚漠的睡颜安静,他不打呼磨牙,不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转。
  谢半悔太熟悉戴瀚漠了,在她只是谢半悔时候,她就无比的熟悉戴瀚漠,知道他耳朵尖上有颗黑色的痣,知道他头顶有两个旋,知道戴瀚漠所有的喜怒爱好。
  活了两辈子,很多事情改变了,她承受了太多的变数,可唯一没变的,就是,谢半悔仍旧喜欢着戴瀚漠。
  看到他,不可能真的会无动于衷。
  悄悄的,谢半悔没穿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她蹲在床头,看着戴瀚漠睡着的脸。
  戴瀚漠的手悬在床边上。
  他的手上戴着戒指。
  有一天,戴瀚漠会结婚的,他本就前途光明,会有个和他匹配的女子,与他携手一生。
  无论那个人是谁,都不会是谢半悔了。
  上一个世界里,她有过多少不切实际的憧憬和想象,这一世就有多少的落寞和孤寂。
  戴瀚漠就在眼前,他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女孩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谢半悔有片刻的冲动,他想把戴瀚漠摇醒,然后质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很喜欢你的谢半悔啊。
  戴瀚漠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个有点奇怪的同学,叫谢半辉。
  鬼使神差的,谢半悔伸出手,握住戴瀚漠垂着的手。
  和他,十指紧扣。
  这十年,谢半悔从来没哭过,这是她的命,让她重活一世,能再见到戴瀚漠,能照顾姚梦兰,解开姚梦兰的心结,她已经赚得足够多了,再多的其他,都是富裕的馈赠。
  真的。
  高考之后,谢半悔就认命了的。
  可这一刻,谢半悔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甘。
  她和戴瀚漠,没有圆满的结果。
  握着戴瀚漠的手,放在脸边,戒指的边缘,蹭着她的脸。
  戴瀚漠的手上被蹭了一片水痕。
  除了离开a市的第一年,谢半悔会时常做梦,梦到新城高中的很多人,梦到他们都如愿接收到录取通知书,梦到他们鲜衣怒马有片光明又宽阔的未来,梦到他自己在迷雾的森林里,无助地喊:谁能帮帮我,我找不到出路了。
  第三年、第五年,谢半悔不再梦到新城高中的人,只能记起小部分的同学的名字。
  第七年、第八年,谢半悔能记得的只有陶彦君和戴瀚漠。
  第九年,就是去年,和人说起高中时代的事情。谢半悔怔楞了半分钟,他索然无味地摇头,用力嚼了两下嘴里已经没有甜味儿的口香糖,“太久了,已经忘记了。”
  到第十年,谢半悔已经差不多能忘记新城高中和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