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 > 重返王侯家(重生) > 第399节
  她不要再像现在这样!
  她得不到玉坠,她认输,但是给她灵泉,让她摆脱这些疯狂的幻觉!
  之后让她死也好,让她怎样都好,她在这牢狱之中已经被折磨得几天没合眼了,这比死更难受。
  “给我……求你给我……”
  她乞求地朝着宝意伸手,她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不过是一点灵泉而已。
  可是当两人的目光对上之后,原本已经停止了倾倒的宝意就再次将手中的瓶口向下,让本来断掉的泉水又流了下来。
  灵泉从这个高度落到地上,有几点飞溅起来,凉凉地落在柔嘉的手背上,给了她一点真实感,令她清楚地看着瓶中的灵泉被倒尽。
  监察院的牢房内是铁板一块,在金属的地板上铺着稻草,若是这灵泉倾倒在牢房内,她还可以拨开稻草去,把脸贴在地上去舔食这些灵泉。
  可是倒在外面,外面的过道却是松软的泥土,灵泉一倒下去就立刻渗透了进去。
  宝意是半点也不曾打算把灵泉给她,这一瓶灵泉倒尽之后,她就将瓶子彻底倒了过来,向下甩了甩,说道:“没了。”
  柔嘉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那一片湿润的、颜色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土。
  上辈子她从宝意手中抢走了玉坠,抢走了一切,却没有打算用抢来的灵泉去救宁王。
  若她救了,宝意今日就不会这样,到了最后还要给她希望,然后又在她面前亲手将这希望碾碎。
  倒空的瓶子被重新收了起来,宝意看着她,意兴阑珊:“就只有这么一瓶灵泉,机会我给过你了,比起你来,我总是没有这么狠心,对不对?现在去抓这些土还来得及的。”
  说完之后,她就不再看柔嘉,转身朝着牢房之外走去,在摇曳的火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牢房。
  而柔嘉在短暂的愣怔之后醒过神来,立刻伸长了手去抓那湿润的泥土,眼中闪着疯狂的颜色:“灵泉灵泉……”
  她一定要拿到灵泉!
  只是她明明已经整个贴到栏杆上,将手伸到了极限,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像镜中花水中月,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是却完全触碰不到。
  那一小块湿润的土渐渐变干,在这牢房深处,就剩下她疯癫的声音在回响:“灵泉……灵泉……”
  ——这一个格外漫长的冬季,终于也要过去了,融化的冰雪之下,不知哪一日就生出了新的绿芽。
  边境大捷,三国停战,帝王康复,三皇子被贬,四皇子凯旋,而深陷东狄的使团成员也随同大军一起归来。
  使团归来的那一日,宁王府上下一起去了城门口,宁王妃和宁王站在一起,期待又害怕地看着队伍归来的方向,既想要见到他们的小儿子,又害怕见到了小儿子,他身上会留有什么损伤。
  “没事。”宁王搂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
  行儿是宝意带回来的,就算身上有什么伤,宝意也会治好他的。
  他想着,就听见妻子开口道:“来了,来了!王爷,你看那个是不是行儿!”
  他顺着妻子所指的方向一看,见到那骑着马来的果然是他们的儿子。
  “行儿!”
  不等队伍完全过来,宁王妃就已经朝着自己的幼子跑去。
  在这为了家人出来迎接,都在期待团圆的众人当中,她这样一个急切的母亲倒也不是十分的打眼。
  宁王追上了她,随她一起来到了他们的幼子面前。
  “行儿……”宁王妃在风中看着儿子,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行儿……”
  见到父母,谢易行从马背上利落地翻身下来,伸手去扶自己的母亲:“母亲。”他扶住了母亲的手臂,再看向父亲,说道,“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宁王看着儿子,眼眶微红,“回来就好!”
  “行儿……”宁王妃拉着他的手,不住地将自己的孩子来打量,然后轻颤着伸了手去触碰儿子的脸,泪盈于睫地道,“行儿,你受苦了。”
  “没有。”谢易行道,“我没受什么苦,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宁王看着他,眼中也带着泪意,他伸手拥了儿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才将他放开,说道:“走,回家吧。”
  “对。”宁王妃擦干了眼泪,到底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快回去吧,你嫂子给你添了个小侄子。”
  这是一桩大喜,现在他回来,又是另一桩大喜。
  “真的?”
  谢易行听到这个消息,眼中也露出了喜悦之色。
  宁王说道:“自然是真的。”
  沈怡君是在边关大捷的消息传来后的几日发动的,折腾了一天一夜,生下了宁王府的长孙。
  虽然早产了,但母子平安,算得上是这段灰暗时间里唯一的亮色。
  谢易行点了点头,只是目光在周围一扫没有见着宝意,于是心中喜悦稍退了些。
  宁王与宁王妃听他问道:“妹妹呢?”
  宝意比他早一步回来,虽然已经完全变了样,但他们的父亲却是知道她身份的。
  眼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可是她今日却没有来这里等自己,说明她就还没有回到府中。
  见儿子看过来,宁王只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而宁王妃不知道个中曲折,听儿子一回来就问起妹妹,只说道:“难为你一回来就惦记着她,可是这小没良心的,今日也还不愿从庄子里回来。”
  谢易行出使东狄的时候,女儿没有出来相送,现在好不容易归来,她也不露面,真是从头到尾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岿然不动。
  “无妨。”谢易行道,“妹妹若是没工夫从庄上出来,回头我去庄上找她好了。”
  宁王妃嗔怪地说,就是他们这么偏宠宝意,才把她给宠坏了。
  然后,一家三口才同迎接使团的队伍一起,从城门外朝着京中回来。
  京中处处热闹,像过年一般张灯结彩,将士们归来的时候,大街小巷还响起了鞭炮声。
  在这鞭炮声中,宝意待在槐花胡同里,坐在霍老平日喜欢坐的那个位置上面,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外头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的热闹声息。
  她既没有回宁王府,也暂时没有回到庄子上去,就在这里落了脚,这里虽地方小,但是胜在安静,而且又是在京中,时刻听得见外面的消息。
  数日前她进监察院的牢房见过柔嘉,之后不久狱中就传来了柔嘉自尽的消息。
  据说是用了腰带在栏杆上套住了脖子,上吊了断了性命。
  这个死法同她为他娘陈氏所营造的死法一样,说来实在嘲讽。
  她是在夜里这样了断了自己,等到狱卒送饭去的时候,她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宝意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本来放过了柔嘉性命,后面就打算让她自生自灭,不再管她了。
  不过她死得这么快,倒是出乎了宝意的意料。
  想来在自己去见她的时候,柔嘉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崩溃边缘,两世所行恶事皆反噬到她身上,宝意不过带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念头转过,她便不再管这件事。
  今天是大军归来的时候,也是她三哥随着其他人一起回来的时候,眼下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同爹娘团聚,回到府中,还能看到刚出生不久,还没满月的小侄子。
  宝意想着家中那热闹景象,提笔在纸上添了一个人,在这才画到一半的家宴图上多了她三哥,她又再加了两笔,把自己也画了上去,看着画上的一家团聚。
  她举着画上的团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可是相比之下,她自己就被衬托得越发多了几分寂寥。
  宝意摇着头,才将画放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她看向门的方向,在她住进来以后,这个地方没有什么访客,何况还是在这个时候。
  厨房里,小柔已经出来了,在围裙上擦着手对她说道:“我去开门。”
  第329章
  “去吧。”
  宝意点了点头,便收回目光。
  小柔朝着门走去,伸手要去打开门栓,听外面敲门声没停,只对着外面说道:“来了来了!”现在时局已经平定,京中安宁,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柔打开了门,见到外面敲门的是个姑娘,看年纪比自己要大些。
  而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人,一个是衣着普通枯瘦矮小的老先生,另一个则是慈眉善目贵气难掩的老夫人,看着不像同路,却是一起来了。
  小柔抵着门扉,好奇地问这个敲门的姑娘:“你们找谁”冬雪放下手的时候,忍不住要拿眼睛往里面看,在夜色中只见到灯下一个修长的影子,不确定里面是不是宝意。
  见小柔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她忙收回目光,说道:“我们是来找郡主的。”
  小柔知道宝意是大周的郡主,但其他人应当不知道她已经在这里才对。
  少女正想着面前这些是谁,阿姐会不会愿意见,就感觉到宝意已经从后面走了过来。
  “小柔。”宝意问道,“是谁来了?”外头,冬雪、霍老跟宁王太妃都听到了宝意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后。
  宝意—现身,两边骤然相见,都怔住了。
  “祖母……爷爷……”宝意听到冬雪的声音,心中猜测可能是她来了,但没想到霍老跟宁王太妃也来了。
  而门外几人看着她,也发现如宁王所说的一样,宝意已经全然变了样,要是不知这是她,纵使对面相逢,只怕他们也认不出她来。
  “宝意……”冬雪站在门槛之外,已经忍不住颤声道,“是宝意吗?!”宁王太妃和霍老在,他们二人都没有出声,她却先开口叫了宝意的名字,虽然显得有些僭越,但却无人说她不是。
  “是我……”宝意的声音有些顿抖,而本来还抓着门扉的小柔放下了手,让到了一旁。
  她知道他们是谁了,这是阿姐一直想见却没有敢见的家人,他们来了!
  宝意从门内跨了出来,冬雪立刻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面前的人完全变了,但她确定这就是宝意。
  宝意也'紧'紧回握住了她,目光由冬雪身上朝宁王太妃和霍老看去。
  她虽然回来了,但是却没有勇气去见他们,现在她祖母跟爷爷亲自来了。
  宝意看着两人,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一步,松开了冬雪的手,却是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祖母!爷爷!宝意不孝!”霍老本来正生着气,孙女回来了,却不来看自己也不捎信,现在见这宝意这么一跪,他却是立刻急了要来扶她:“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在来的路上那些在他心中打转的念头现在全都烟消云散,再没半点要冷着她,让她知错的意思。
  宁王太妃比他要镇静一些,可是却也忍不住抬起了手,用手帕拭去了眼角渗出的泪:“宝意,快起来。”
  “起来,快起来!”霍老已经拉着她的手臂,要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多凉!”他们来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起来吧。”宁王太妃也伸了手,说道,“你有苦衷,祖母知道,这不怪你,快起来。”
  冬雪也连忙上前,同霍老—起把她从地上扶起。
  在爷爷来拉自己的时候,宝意就已经顺着他的力道直起了身,并不敢叫爷爷过于用力,反而神到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