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苗医生,钟嘉木很难去描述自己猜测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贺闻的心态,我只是,不敢相信
  他捂着额头,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我只是怕,又被贺闻耍了
  苗淼走到床头,轻轻地拍着钟嘉木的背,木木,其实你不用害怕了。贺闻在之前已经成功的通过了测试,也就是说,现在的他能够完全接受不和你在一起的未来。
  我和郝孝之前也非常怕在进行治疗的时候,贺闻会开始进行自残、寻死,但是其实心理治疗的非常成功,反而给他希望的时候,治疗更加糟糕。
  钟嘉木每个字都听得非常清楚,但是连在一起之后,反倒不明白苗淼的话。
  他抓住了非常成功四个字,问:所以贺闻,现在还好,是不是?
  苗淼沉默了。
  钟嘉木想要朝着苗淼寻求认同,所以昨晚就像曾经的车祸一样,都不过是一场梦,对不对?
  苗淼闭上眼,她很艰难地张开口,道出事实,木木,贺闻昨晚和年玉一同坠下月崖,这时刚才警方联系我的时候,告诉我的事情。
  钟嘉木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冷下脸赶人,抱歉苗医生,我想要休息,你可以先出去吗?
  木木
  钟嘉木看着苗淼,疲惫的叹口气,苗医生,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
  钟嘉木将苗淼赶走了之后,他躺在床上,用被子将全身给裹住。
  黑暗中像是下起了大雨,他像是闻到了潮湿雨气中带着的血腥味。钟嘉木的双腿无法动弹,他往天上望去,天空中挂着的是一轮明月。
  他再次往环顾四周,却发现此时自己又站在了崖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悬崖之下只能看到黑色的树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饥饿的野兽在等着猎物的坠落。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被子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钟嘉木拉下了被子,因为缺氧,眼前冒出了团团金星。
  钟先生你好,我们是昨天的警察,听医生说您现在已经醒了,想对于昨晚的事情,进行一个简单的询问。
  钟嘉木撑着身子坐起身,进来吧。
  今天来的警察只有一个人,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风琴包。在钟嘉木面前坐下之后,将风琴包打开,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纸笔。
  风琴包打开的那一瞬间,钟嘉木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还未等警察开口,钟嘉木便问道:请问下,刚才那个包里的东西,我可以看看吗?
  警察一愣,然后再次打开风琴包,把里面的文件资料都拿了出来。
  其实这些东西带过来,原本就是想来问你的。我的组现在正在调查温岚车祸一案,现在目前锁定了一位犯罪嫌疑人,就是昨天将你绑到了山崖上的年玉。
  资料一件一件地在钟嘉木面前摊开,有他见过的,也有他没见过的。
  他看着熟悉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显示的是肇事司机在美国吃着汉堡,而这张照片,钟嘉木也曾在贺闻的密室中看过。
  钟嘉木拿起那张照片,声音有些颤抖,这些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警察毫不避讳道:是贺闻给我的。
  他从很早之前就在调查这个案子,其实我们也抓过年玉好几次,但是都因为证据不足而被迫释放。
  昨天一早,贺闻便带着这些资料找上门,他说有人被年玉非法拘禁,有可能今晚将杀人灭口。
  抱歉昨天我们还是没能及时赶到,否则也不会出现昨晚的悲剧。
  钟嘉木犹记得之前他问贺闻,温岚是不是他杀的。
  贺闻连犹豫都没犹豫,回答是。
  为什么?
  为什么贺闻会说出这种谎言?
  如果知道贺闻并不是那样的人,钟嘉木根本不可能会拜托他冒那么大的风险。
  警察的手在钟嘉木面前晃了晃,钟嘉木抬头,便看到警察脸上略有些担忧,我看您状态似乎有些不对,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
  钟嘉木摇头,没关系,尽快将事情处理完,你也可以早点回去。
  那好,警察点头,那首先请问一下,您和年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钟嘉木:是在高中的时候。
  警察一边问着问题,一边观察着钟嘉木的状态,准备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刻停下询问。好在最终问题都全部问完了,警察也随即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起身,却听到钟嘉木发问: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警察点头,请讲。
  你们为什么会确认温岚并不是贺闻买凶杀的?如果贺闻买凶杀人后,又
  钟嘉木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猜测贺闻,但是他将心理的一股脑儿问出口,却不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心了。
  好在警察并没有发现钟嘉木内心的想法,他只当昨天钟嘉木被贺闻救起,现在发现问出这件事情太过忘恩负义才没有说完。
  事实的真相抽丝破茧,向来直指的方向只有一个。
  警察道:我们查验过所有的资料,均为真实有效,并且逻辑链完整,贺闻对于事实没有丝毫的隐瞒。再加上他对于你的事情确实非常着急,让我们断定他的话是有效的。
  而且一个人如果曾杀过人,便不会再用这么复杂的方法去做,警方指了指大脑,他大脑里没有了对法律的敬畏,那么昨晚他必定会提着武器直接去找年玉,一刀解决所有的事情。
  可是
  可是
  这还是很奇怪,不是吗?
  明明不过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却依旧按照人类的做法行事。
  钟嘉木拼了命想要找到贺闻是坏人的证据,像是如此他的心才能够安稳下来。
  您这边也别担心,我们警方目前已经派人全力搜救,一旦找到了人,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双方都心知肚明,月崖高耸陡峭,从上面坠落下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这两个人。
  晚饭是钟妈带来的鸡汤,她刚给钟琉送了些过去,然后在给钟嘉木这边送过来。
  钟妈昨天看到钟嘉木满身泥土的时候几乎都被吓坏了,原本钟琉才送进医院,每隔多久钟嘉木又成了这副模样,钟妈担心得实在睡不着,到今早医生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回去。
  她到菜市场买了只土鸡,放砂锅开小火炖上之后再到房间里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已经到了饭店。
  想到医院的两个孩子,钟妈又马不停蹄地提着一个保温桶往医院赶。
  好在钟嘉木和钟琉都住在同一个医院,钟妈不用一个医院一个医院地送。
  土鸡汤里混了红枣山药,喝一口甜甜的,空气中还漂浮着当归的香味。
  钟妈看到钟嘉木能够吃肉喝汤,稍稍微放心了下来,只是紧接着又开始抱怨,木木,你可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给妈说,自己独身一人去找那个佣人的儿子,多吓人啊!
  你要是给妈说了,我们一起去报警。就算非得过去找他,妈陪你一起去,他还敢拿你怎么样?
  钟嘉木就着钟妈的絮絮叨叨喝完了一整碗鸡汤,将碗底的山药红枣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有些反胃,但是钟嘉木强忍住不适,笑着回道:我知道了妈,这次事情有些紧急,下次我一定会提前告诉您。
  可没下次了,钟妈再次舀了一碗鸡汤出来,这次就已经把我吓得够呛了,感觉至少折了十年寿。
  钟嘉木将鸡汤推了回去示意不要了,妈你自己喝吧,我已经吃不下了。
  钟妈拿着勺子还准备喂他几口,见钟嘉木确实不愿意之后才作罢。
  钟妈将鸡汤一口喝光,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
  昨天听说有个人专门找警察来救你,你知道是谁吗?我得去买个果篮,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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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钟琉从被抓到之后, 眼睛是一直被蒙上的,最近两天还断掉了水和食物。
  终于有人来救援的时候,钟琉感觉自己出了幻觉, 居然听到了贺闻的声音。
  待他被送到了医院, 一名前来调查事情经过的警察才向钟琉确认, 来救他的确实是贺闻。
  眼睛因为被黑布长时间蒙住, 并不能直接接触阳光, 再加上两天没有吃喝, 钟琉的身体已经显露疲态。
  好在之前钟琉东奔西走也算是为他打下了基础, 睡一觉之后,值班医生来检查就发现基本每什么问题了。
  傍晚钟琉拆掉了蒙眼的纱布, 钟妈看着他喝了一碗鸡汤, 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床头,然后表示她先去看看木木的情况。
  钟琉将剩下的鸡汤喝完,舔舔嘴,觉得不太够, 于是带着碗准备去找木木要吃的。
  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钟嘉木开口提到了贺闻。
  钟嘉木的声音非常平静, 其实他不救我也可以, 我其实早就做好了换下哥哥的准备。
  过了两秒,他听到钟妈略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木木, 你不能这么想。
  钟嘉木垂眸, 但是钟琉哥出事情, 本就因为我。
  听到钟嘉木的这种话,钟琉心里一阵无名火就冒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了门,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钟嘉木跟前。
  只听见啪的一声,钟琉的手高高扬起,钟嘉木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红色手掌印痕。
  突然而来的变故使得钟妈措手不及,她赶忙站起身,着急地拉扯钟琉,你在干什么!木木是你的弟弟!
  就是因为是弟弟我才打他,钟琉此时愤怒至极,他看着钟嘉木,眼中像是燃起了熊熊火焰,你在做这种决定时候,想过妈,想过我,想过所有爱你的人的感受吗!
  钟琉的话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钟嘉木抬起头,那副表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了的题目的小孩,但是他却始终找不到错误的地方。
  钟琉从未对自己的弟弟说过重话,钟嘉木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最可爱最聪明的人。
  但是这一刻,钟琉的心底却涌起一波又一波的后怕,如果那时候,贺闻没有救下钟嘉木,是不是今天,就只能看到这愚蠢弟弟的尸体?
  钟琉毫无顾忌地训道:木木,你如果早就想好了献祭自己去拯救别人,也就意味着你早就觉得他人的生命也是可以置换的,那么贺闻换下了你,不也很正常吗?无论是谁,既然做出了这种选择,就理应承担这种结果。
  类似的话钟嘉木也曾对年玉说过,他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会用来被自己的哥哥训。
  钟妈见钟琉真的怒了,赶忙上前帮忙顺气,好了好了,小琉你也是病人,别太过动气。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钟妈视线下移,便看到钟琉左手拿着的空碗。
  她夺过钟琉手里的碗,将保温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汤全倒了进去,然后端给钟琉,要喝吗?
  钟琉一边还想训钟嘉木,一边又想喝最后一碗汤,他纠结了许久,最终拉来一张凳子,端起那碗汤在病房里吭哧吭哧地喝了起来。
  事情过去呢,也就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钟妈开导着,待出了院,小琉你的工作还得交涉一下对吧?木木你是不是也快到了要考试的时候?你们想过来后面该怎么办?
  一提到工作的事情,钟琉汤也喝不下去,把碗放在床头就开始叹气。
  钟嘉木隐隐有些明白了钟琉的意思,他伸出手扯着钟琉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开口,哥,我错了。
  钟琉张口还想继续训人,但是看着钟嘉木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又狠不下心,只能不痛不痒地回答道: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就好了。
  末了钟琉硬撑着最后一股气问:脸,疼不?
  钟嘉木点头。
  钟琉想给他找点东西敷脸,而后又想起来,这巴掌就是自己打的。
  他冷哼一声,也不在乎此时到底还有没有气势,反正把面子撑住,疼就对了,看,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
  经过了两日的寻找,警方总算是找到年玉。
  但这时候,年玉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夏季气温高,尸体已经开始隐隐腐烂发臭。
  年玉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因病去世,奚元凯虽然对外宣城将他视为继承人培养,但是这一来没有血缘的关系,二来没有办理养子手续,现在年玉的地位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奚氏入职的员工,还是引咎辞职的那种,自然奚元凯没有一点帮他办理后事的意思。
  按照规定,年玉被火化,遗产全部移至z市相关福利中心。
  年玉火化的时候,没有一个熟人前来探望,帮他料理后事的都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一个人生,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爱,一个人疯狂,一个人争夺,最后一个人死去。
  贺闻目前依旧了无踪迹。
  因为年玉被找到的时候,身上有撕咬的痕迹,警方开始怀疑是不是当时贺闻还有生命迹象,然后被野兽给叼走吃掉。
  钟嘉木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有一周就是考试周。
  人一旦忙起来,就再没有时间伤春感秋,他不仅要背各科老师划下的重点,还得在一周内画出一幅人像油画作业。
  钟嘉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画谁,他只能先将人脸五官基础打好,然后随便胡乱在上面添加细节。
  上午一早醒就拿着画笔涂抹,下午就带着书到图书馆背。油画难免身上会沾着各色的颜料,钟嘉木根本没有收拾的时间,吃完饭就带着书,坐在图书馆的最角落。
  孟高寒找到钟嘉木的时候,便看着他双脚踩着椅子,以一副蜷缩的姿势蹲在椅子上。
  孟高寒提着东西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钟嘉木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