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 > 彼岸花 > 他的过往。(下)
  贺枝南扶着他踉踉跄跄的上楼,推开房间门,她刚往前走一步,身后人拽住她的手腕扯到跟前。
  她惊慌抬头,还没看清他的脸,伴着沉重的关门声,唇落了下来。
  他吻得激烈且暴戾,满口诱人的酒香,舌头似入水的鱼儿忘情搅弄,唇舌紧密摩擦,呼吸滚烫如火,绞缠的热焰持续升腾,他双眼发红,恨不得吸干她的气息。
  “魏东”
  她顾忌楼下有人在,不肯陪他发疯,偏头躲他湿热的唇。
  “老婆。”
  男人似乎真的醉了,平时那么糙的硬汉,只有酒醉迷糊时才会耍赖似的压着她,用黏人气音撒娇,“亲我。”
  “别闹。”
  她小口喘息,低哄着,“楼下还有人。”
  “亲我。”
  这种时候他固执得像个孩子。
  贺枝南从没见过他这一面,习惯了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全方位照顾她,冷不丁来这一出,她忍不住眉开眼笑,好笑又欣喜。
  “照片在哪里?”她软着嗓问。
  醉酒的男人眉头紧蹙,半晌,不太开心地说:“我告诉你,你就亲我?”
  “嗯。”
  她认真憋笑,真像大人哄骗小孩。
  男人信以为真,“下面第叁个抽屉,铁盒子里面。”
  贺枝南用了点力气推开他,很快找到老人说得那张照片。
  窗外微弱的亮光刚好透进来,照拂照片里意气风华的叁人。
  叁个年轻男人身穿笔挺的军装,恰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满是呼之欲出的少年气。
  最左侧的人是牧洲,十八岁的他跟现在几乎无差别,娃娃脸果然最耐老,如果真要比较,现在的他多了几分沉稳男人的韵味,比青涩懵懂的少年更有吸引力。
  居中的男人她没见过,个子也高,偏瘦,五官俊秀,文青气质很浓。
  至于右侧那人,贺枝南看了半天才确定,那个眉眼深邃,目光清澈,笑容纯净的少年,大概是某个喝醉酒抱着她耍无赖的老男人。
  那一刻,她突然相信牧洲说过的话。
  年轻的魏东,光是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宛如夜间闪烁的星光,足以击中一票怀春少女的心。
  贺枝南仔细收好照片,转身看向满眼深情的男人。
  虽然少年的他英气逼人,可她更喜欢现在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荷尔蒙,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她的心,保护她的所有。
  “老公。”
  他脑子晕乎乎的,那声娇呼叫得他舒服极了,“嗯?”
  “你低个头。”
  魏东呆滞两秒,听话的低头凑近。
  她很快在他侧脸印上一吻,亲完后满脸通红,像个娇羞的少女。
  “就这样?”
  男人表示等了很久,这个吻并不解馋。
  “你还想怎么?”她抬头,无言地瞪他。
  他尾音拉长,一本正经说荤话,“我想吸你的舌头。”
  “你变态啊。”
  贺枝南无语凝噎,决定不陪他发疯,扯着他就往门前走,“客人还在下面等着。”
  男人岿然不动,她恼了,气愤的猛掐他胳膊,可掐了半天纹丝未动,反倒被人扯到床边,重重压在床上。
  “魏东!”
  她止住滑进衣摆的大手,掌心太过炽热,隔着衣料都被烫得浑身发软。
  “老婆,老婆。”
  他喝醉了,笑起来憨憨的,很可爱,“你喜欢我吗?”
  女人侧过头,乐得整个身子都在颤。
  “起来。”
  “你先回答。”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贺枝南被磨得没办法,盯着那双被酒气熏染的黑瞳,轻声道:“喜欢。”
  男人酒后反应迟钝,足足懵了几秒,嘴角咧开,傻呵呵大笑。
  “我也,我也好喜欢你。”
  他低声表白,手指摸进衣服,隔着内衣揉抓她的胸,喷着灼气的嘴唇落在颈边,有耐心地厮磨,一点点吻到唇上。
  “唔好了你”
  女人扭身想拒绝,猛然发现压在她身上的人不动了。
  她疑惑地侧目看去,某人双眼紧闭,浓黑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似乎睡着了。
  贺枝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身上的巨人推开,她站在床边,盯着他醉迷糊的睡颜,弯腰偷亲一口,出门前不忘给他盖好被子。
  餐桌前,政委一人自饮自酌,酒罐眼看就要空了。
  听见楼梯那头有动静,他侧目探过去,只看见女人,未见身后的男人,他瞬间了然,等贺枝南走近,笑着问她:“醉了?”
  “嗯。”她歉意地笑笑,“他睡着了。”
  “当兵时号称千杯不倒,酒量退步不止一点点。”
  贺枝南坐回位置上,男主人虽倒了,女主人还是得接着陪好客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老照片,放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道:“这是您要的照片。”
  政委眯着眼看了片刻,转而掏出老花镜,拿起照片细细端详,挂在脸上的笑逐渐凝固,转至无尽的悲伤。
  “哎,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
  女人听不懂他的话,也没好意思细问,起身替他倒了杯酒。
  老人还沉浸在惋惜的情绪里,一口喝完杯中酒,再多看几眼照片,侧目问她:“以前的事,他有跟你提起过吗?”
  她轻轻摇头,“他不说,我就不问。”
  “那小子就是这德行,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习惯自己默默承受。”
  话题既然聊开,贺枝南索性鼓起勇气问出口,“我之前听他说,有个好朋友离世了,是中间这个人吗?”
  政委点点头,“他叫清风,跟魏东同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魏东个性深沉,话也很少,清风活泼又爱文艺,喜欢唱歌,喜欢摇滚,成天吟诗作对,队里少了他,快乐得少一半。”
  谈及此人,老人不禁露出慈祥的笑,那段时光的欢乐,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后来他们进了特种部队,魏东是狙击手,清风是观察员,两人是很默契的一对搭档,只是”
  “只是什么?”
  过了这些年,说起此事他依旧无比心痛,嗓音也黯淡几分,“有一次他们去边境出任务,抓一个犯罪团伙,清风在那次行动中不幸牺牲,连中十几枪,身上全是一个个的血窟窿。”
  贺枝南胸腔收紧,她光听着都觉得难过,无法想象重情重义的魏东当时的心情。
  “这件事后,魏东一直很自责,他认为是自己决策有误才导致清风牺牲,那段时间他很崩溃,医生说是战后创伤后遗症,他治疗过一段时间,没用,情况越来越糟,后来他甚至连枪都握不了。”
  政委停顿两秒,缓缓道:“一个狙击手没了枪,等于失去所有。”
  “所以,他选择退伍。”
  “是。”
  政委沉声说:“清风家里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失明的外婆,魏东退伍后一直替清风尽孝,可老人在知道清风死讯后,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听到这里,贺枝南不禁红了眼眶。
  她了解魏东,他一定会把这些罪过归咎于自己身上,只有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他才可能会好过一点点。
  “其实我一直知道,开刺青店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贺枝南没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老人。
  “那是清风退伍后的梦想。”
  政委心疼地直摇头,轻声叹息。
  “他在用自己的人生,填补逝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