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门一开,入眼的便是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她背着光,晨曦打在她蓝色碎花罗裙上,耳畔蓬松的碎发在散着柔光,白皙的面庞,小巧玲珑的五官,大睁的双眼灵动得如误闯入林中的小鹿,又如梦境中的仙子飞升而来。
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笑,那笑意荡漾在李湛的心口上,乱了心,晃了神。
阮卿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脸上发热,羞赧的低下头。然而,半晌后他仍是没有说话,还是一旁的陆安轻咳一声,打断了李湛旖旎的心思才回过神来。
李湛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的一见她就失了心神?暗暗唾弃自己不够矜持稳重。
不过她今日穿得真好看,他们一样是蓝色衣裳,仿佛心有灵犀般,意识到这一点,李湛暗自甜蜜。
他走上前入座,见阮卿还站着,便道:“你也快坐下吧。”
之前在大庭广众下,阮卿没觉得什么,可如今自己单独与他在一个屋子,而且他又对自己有那个心思,便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之前想好的感谢之词也忘得一干二净,一时间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李湛先给她倒了杯茶,以指推到她面前,柔声问道:“你,约我来此有何事?”
明知故问,他也知晓她肯定是想好好谢他,可他就是想亲耳听她说些什么。自从上次表白之后,她凶巴巴的眼神令他记忆犹新,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不好。也不知上次在府衙的事,是否有挽回一些好印象。
因此,他非常期待。
他这么一问,突然减少了阮卿一些紧张感,抬头看向他,道:“上次我爹爹的事,多亏了世子您帮忙,我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好好感谢您一番,可又不知如何谢您才好。”
她脸颊泛红,说话轻柔细语,让李湛如沐春风,他笑道:“你无需客气,我...我乐意的。”说完又忙补了一句:“日后你若再遇到难事,还可以来找我。”
“我怎好意思再麻烦您,已经欠您这么大的人情了,又不知拿什么来谢,觉得甚是惭愧。”
她脸上愧疚之意浓烈,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暴露出她的慌张与窘迫。
李湛于心不忍,便快速换了个话题,问她,“你爹爹的腿现在怎样了?”
“多亏世子您请了太医来,还送了那么好的药材,我爹爹这几日好了许多,太医说三个月后便能恢复正常。”说起爹爹的事,阮卿真心高兴,也真心感激他,没想到他如此贴心的为他们请了御医。后来他们也请了其他大夫来看,那些大夫纷纷表示,幸亏御医医术高明,要不然她爹爹这双腿恐怕是要废了。
她眼中充满感激,笑容明媚,臻首娥眉,美目盼兮。
李湛的心又不争气的颤了颤。
“那就好,若是药材不够你只管来找我,我那里还有”,想了想,便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递给她,“这个你拿着,有什么事来睿王府找我,门口侍卫见着这个会让你进门的。”
阮卿赶紧推却,“不用了,我不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块玉佩一看就是好玉,通透圆润,睿王府李世子随身佩戴的东西又岂能有差的呢,阮卿不好意思接。
“这个只是块普通玉佩而已,若是…如是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你也给我一个物件交换如何?”李湛灵光一闪,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妙,他就想要她送件东西,方便日后睹物思人。
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了阮卿,她从袖中掏出一张洁白的巾帕,正是之前李湛为她包扎脚踝的那张,她早已洗好了,一直想还给他却没有机会,这会儿正好。
李湛接过来一看,帕子上面有皇家御用的标志,正是他平日里所用的。可这张却有些不同,原因是巾帕中央绣了一朵小小的兰花。他有些惊喜,问道:“这兰花是你绣的?”
阮卿轻轻点头:“嗯,上面残留了一点血迹洗不掉了,我便自作主张绣了兰花,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会,我怎会嫌弃,你绣得很好,我...很喜欢。”
他眼中溢出欣喜之色,眸中流露出一丝情意,最后一句‘很喜欢’说得清浅温柔,让人忍不住遐思。
阮卿觉得这人太... ,怎说得这样暧昧?上次也是说什么喜欢花糕喜欢她,此刻想起来还令她羞臊不已,他...他怎的老是这样?
见她沉默不语,李湛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他赶紧补救,“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只是喜欢这个兰花,不是你...哎呀,不、不,我也喜欢你...我...”
他发现自己说多错多,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头,今日怎的这般毛毛躁躁呢,本来想好了要好好表现的。
他懊恼不已,叹了口气,“总之,我不是那个意思,上次贸然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莫放在心上,我…真的很喜欢吃你做的花糕,而且,想和你日后好好相处,就像...就像朋友那样。”
先与她做朋友,等他们慢慢熟悉了,她一定会发现他的好。这是他重振旗鼓之后想好的策略。
阮卿见他语气真诚的对上次的事道歉,且难得露出与他身份不合时宜的孩子气,瞬时,卸下心防,也松了一口气。她真怕他有让她做妾的意思,如今听得他说像朋友那样,觉得能如此甚好。于是点点头:“嗯,我没有放心上,日后你要是想吃花糕了,我做给你吃。”
李湛见她没有介怀,终于绽放出笑意,“太好了,我会常常来的。”
他趁热打铁,“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这个玉佩你收着吧,日后用得着就用,要是万一用不上,再还给我便是。”
他说得这般恳切,阮卿不好意思再推脱,便伸手接过来。玉佩被他握了这么久,上面还余留着他的温度,温温热热的,阮卿拿在手中,心里也莫名热了起来。
时光流逝,晨曦转眼已没入楹窗。
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出了门,阮卿还有事,她得速速回家给爹爹煎药,不能久留,表达了谢意之后,便向他告辞离开。
李湛送她下楼时,见上次的那个男子正在等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王顾知见他们下楼来,先是对阮卿温柔一笑,“阮妹妹。”
“顾知哥哥是在等我吗?”
王顾知点头,“我去你家见你不在,阮叔说你来茶楼了,便来寻你,他一人在家无人照料,我们这便家去吧。”
王顾知此番就是特意来等阮卿的,他听说阮卿约了李世子在此,便再也坐不住,街坊邻居们的传言他是知晓的,不管这位李世子是否真有纳她为妾之意,他决不允许。因此,故意在此等待,便是想向李湛宣告,阮卿与他是两情相悦,若是他守君子之礼,自是不该夺人所爱。
李湛在看到王顾知时,便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敌意。与女人之间的直觉一样,男人与男人之间也会暗流汹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是交锋。
听他适才叫她阮妹妹,又要与她一同家去,这话中透露出来的亲昵,炫耀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刻,又见王顾知以保护者的姿态将阮卿护在身后,向他行礼,“见过李世子,上次的事,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李湛见他一副主人模样向他致谢,心中冷嗤一声,面上毫不客气,“你是何人?”
你是谁?凭甚子要替我媳妇儿道谢?!
他如此发问,王顾知并不觉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的回道:“我叫王顾知,是与阮妹妹一起长大的哥哥。”
这个解释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们是青梅竹马了。
李湛气不打一处来,语气虽平静,但眼含嘲弄,“我帮的是卿卿,不是你,无需你来谢。”
他故意将‘卿卿’咬得极亲昵。
两个男人的机锋就此几个回合间,各伤一半。
不,确切的说,李湛稍落下风,因为他媳妇儿此时此刻正乖乖巧巧站在王顾知身后呢,而且似乎对王顾知代她致谢一事,觉得并无不妥。俩人之间的默契,是李湛参合不进去的,她的沉默就是对王顾知的纵容,也是对他失败的宣判。
他话说得这样直接,王顾知也不好再作何说辞,阮卿在一旁也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她看向李湛,赶紧结束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今日多谢世子抽空过来,我要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她福身行礼后,便与王顾知走了。
李湛见她与王顾知并肩而去,两人有说有笑,那双背影该死的和谐,心中委屈又难过。如木桩子般呆愣愣的站许久,醋坛子翻了好几缸,酸得连一旁的陆安都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世子,人走了。”
人都走远了,还对着空气傻站着作甚,赶紧回吧。陆安摇头叹气,他家世子爷,就这么栽在这小姑娘身上了,作孽啊。
于是,李湛就这么兴冲冲的来,又气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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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小狼狗回去就给王顾知扎了个小人,一边扎一边碎碎念,至于念什么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