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鬼怪 > 七四祈愿楼 > 三六、活鞭
  她已经治好队长所有的伤,程易和不醒,她会不知道下步该如何走。
  或许程易和真的是疼她,在宿桑摆好祭品,准备完成前祭时,程易和就醒了。他一把抱住鑽入怀中的花花,听她讲他入画和昏迷时发生的事。她说宿桑是骗子,队长知道宿桑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滥用他们的信任,也是个大骗子。
  程易和发现自己比预期的还要镇定。
  宿桑见他清醒,一如往常地朝他笑。
  他站在逆十字前,仰望骨蛇,似是缅怀:「你以前总说,前祭很不可思议。你还记得吗?你喜欢站在最靠近逆十字的位置,见证白骨蛇活过来的瞬间。」
  宿桑话说完,神曲也有了下一步的指示。
  【前祭祭品:心、肝、骨、血、肉已备齐,白骨蛇受召回魂,前祭完成。】
  【骨蛇拔脊做鞭,将听令于七四楼内能付出最多代价给予天神的存在。】
  【后祭分组,整合楼内自由意志后,将分配为:宿桑、厄娃、白子一组,其馀另组。】
  【后祭开始。请信徒再接再厉,寻得百愿草,以禁果祈愿。】
  宿桑伸出手,骨蛇一节一节的白脊神似游龙,牠将头颈缠绕宿桑的腕,姿态服从,以身为器。
  「我恰好和你相反。我会站在最角落的位置,祈祷祂不要找上我。」
  事与愿违,骨蛇听命对象年年未改,白子才会说绝不能让他完成前祭。每年后祭,宿桑手握骨鞭,却表现得懒散。七四楼观眾嘘声一片,同辈心里不平衡,苗可人更是看他是不顺眼极了。
  宿桑总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他也没说过,他并不想要这种特权。
  只有程易和知道他有多排斥。这是第一次,他看宿桑主动引导骨蛇上手。
  骨鞭拖倚在地,宿桑抬腕,笑问:「你没看过我认真用骨鞭的样子,对吧?」
  程易和想起来了。宿桑在七四楼里会被孤立,招人妒忌纵然是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怕宿桑。怕他的与眾不同,和那双总是带笑,眸里对人和对尸身无异的珀瞳。
  宿桑好像总是以一种触之不及的角度,在看着地上的人。
  程易和极快速的动起身来,一手抱起花花,另手只来得及推开顾如。
  骨鞭不偏不倚甩在程易和的臂上。鲜血染红白鞭,宿桑手一扯,鞭上骨脊倏张,狠狠扎进程易和肉里。程易和唤出无怨,还没来得及砍到骨鞭,宿桑就抽回了鞭子,连带撕出道怵目的伤。
  宿桑看程易和还握得住剑,有些意外:「你手居然没断。」他想了想,大概明白原因:「是因为无怨半魂现在在你体内?连肉体素质都提升了。」
  程易和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他确实听到无怨在他脑内说:「逃。我赢不过那条骨蛇。」
  无怨觉得宿桑这人过于荒谬,那条骨鞭,凡人几乎不可能驾驭:「先避开他,见鬼。我怎么会遇上这种东西?我操,程易和,我叫你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程易和当然清楚赢不过,但他不能逃。
  他不就是为了阻止宿桑,才会出现在这吗?
  花花已经放开白子,虽然分组上白子和他们不同组,但她也早说过,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宿桑。眼下花花、白子、顾如和程易和同时朝宿桑袭去,以一敌四,宿桑神色如常。
  他掀开眼皮,和向鱼说了句:「抓紧我。」
  程易和会意过来宿桑想做什么,但他这次只拉得住离他最近的花花了。
  无怨有拆掉一层地面的能力,骨鞭的破坏力自然也不遑多让。只见宿桑拉臂挥鞭,往脚下加速一甩,泥石构成的地面霎时碎裂。白子和顾如闪避不及,双双坠落。
  地面一崩塌,宿桑就又再次挥动骨鞭,目标对准坠落时无处可避的白子。
  骨鞭刺穿她胸口的脸,穿心后復又折返,牢牢圈住她的颈子。宿桑拉弓似将握鞭的手向后一扯,喀,颈椎碎裂的声响被碎落土石掩盖,显得微不足道。
  连是邪钉的无怨都说没有胜算,骨鞭里蕴含的力量,是压倒性的可怕。
  宿桑所在位置也在崩塌范围内,他拉着向鱼,踩着崩裂的砂石和边墙,拿稀世骨鞭来卡墙上凹陷,酌当坠落时的缓衝。
  程易和背起花花,在看到顾如摔落后,也跟着跃下。
  有花花的藤蔓作为辅助,他们要垂直跳落这个坑并不困难,但花花还是来不及阻止顾如被落石砸中。她半身压在瓦砾里头,咬牙和程易和说:「别理我,你们去追宿桑。」
  「不行。」
  向鱼从转角走出,她朝程易和看去:「宿桑只有要让你跟进画而已。」
  言下之意,其他人都得待在画外。
  宿桑是有意一路把通道打穿到地下三楼的。
  顾如先前也说,七四楼里遍寻不得百愿草。宿桑早就想到,百愿草既不在楼内可见位置,那就是在画里。能让禁果成形的是他,那撇去他自己那幅被无怨破坏而无法再入的封魂画,宿桑直觉就猜草是在程易和的画里。
  所以他进的封魂画,是那幅由碎镜拼贴,只依稀看得出有个铁製矮笼的油画。
  花花已经把顾如拉出落石堆,做了基本的急救处理。向鱼没有阻止,她静静待着,转头问程易和:「你还不进去吗?」
  「要。」程易和深吸口气,苦笑道:「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再进去。向鱼,十年不见,我都还没跟你打过招呼。」
  他说完,浅浅笑了下,也没等向鱼回话,就伸手碰触画作。
  他的身影消失在画前,花花一个箭步想跟上,却被向鱼挡了下来。
  她一匕首划开花花手上动脉,喷涌的鲜血溅红她半脸鱼鳞。向鱼宛若鰭膜的手拨开袭来的绿藤,她护在魂画面前,坚定地不移半步。
  宿桑拜託她守画,她就不会让人越雷池一步。
  向鱼睁开眼,对面前两人说:「我在这里,你们就都不能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