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餐,沈概和霍饶一随口谈起正事。
霍悠我听着他们说话,很惊讶地发现沈概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少见,她从未听过这种声音。——跟泉水一样冰凉又清凌凌的,有点冷,却很干净,还带着独特的磁性。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不知凡己,东方西方,各国各洲,各种种族,可还真的第一次听到这种音质的。
周近歌见这位霍大小姐神色懒散,怕是走神走到天边去了。心底暗暗嗤了一声。又是个不中用的花瓶,跟来这里玩的?
这种富家女真是见多了,除了会耽误功夫,还会什么?除了会拖后腿,还会什么?
殊不知,霍悠我看似百无聊赖,随意听着,但其实她已经上了心。
她和周近歌所想的人设不一样。
圈中不乏纨绔子弟,但她霍悠我从小到大就带着野心与傲气。
毕竟,生的非凡,又怎甘平庸?
很多人都说,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便是许多人的终点,可这都是父母给的。
父母能给她最好的条件,她当然每件事也都要做到最好,变成一个最好的霍悠我,才配得上这一切。
从小到大,还没有她做不好的事情。能拿冠军,她就绝不会去拿亚军季军。
她有家世有好条件有天赋,也有后天的努力和勤恳,想要第一,想要冠军,每每都是唾手可得,如愿以偿地收入囊中。
这样骄傲的,如同明珠一样的,才是她霍悠我。
至于做生意嘛——
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就算是第一次入行,也不能给亲爹丢人吧?
就算赚不到钱,也不能亏吧?
不然脸还不得丢到太平洋去?
霍悠我看出亲爹有放手给她的心思,对这项目也上了点心。
而只要是她上了心的东西,凭她的能力,就算只分出三分心力,也会做得极好。
比如,现在,就算她看上去还带了些漫不经心,但她其实已经开始动脑动心,默默地在心中展开了一片宏图。
霍饶一和沈概聊了一会,突然提问她,“悠我,你觉得这个投资方案怎么样?”
在外,父亲很会顾全她的面子,不会在外人面前喊她小名。
她一直知道,她拥有一对全世界最好的父母。
沈概也看了过来。薄凉的眼眸很平静。从眼睛中就可以看出,他真的就是在谈生意,不带一点情绪。
霍悠我收回些许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和父亲对视,“我觉得……西区那边还可以再加两个亿的投资。”
沈概抬眸,狭长的眼眸中掺了些许惊奇。
西区,他们这次投资的地区中最为荒凉的一块,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有意追加,但还没来得及说,没想到,她竟和自己撞了想法。
连周近歌也在看她。只是目光和沈概不同,带了许多轻视和不屑。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花瓶,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两个亿,说得简单。
她想质疑,却觉得由自己提出有点冒昧,索性等沈概或者霍饶一提出。却不曾想,她没等到他们的质疑,只等来了沈概耐心等待讲解的目光和霍饶一带着夸奖色彩的询问。
霍饶一继续追问:“嗯,很大胆的提议。但万一西区投资失败呢?要知道,那边尚待开发,一切都还未知。”
周近歌捏紧了手。
这,应该也算是,质疑,吧?
“也不算大胆。那边的规划已经落实了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霍悠我抿唇,神态认真,没有丝毫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重点小学上面已经批了,三年内可以建成,这个时间足够我们建设。一个小学,比你们想的带动力大很多,反正带动西区的发展是够了,更别提,政府有在那边把配套的中学也开起来的想法。我不担心会回不了本,相反,这会让我们赚得盆钵满盈。”
沈概很佩服面前这个女人的大胆。
两个亿,在她口中仿佛只是两百万一样随意。
更佩服霍家内部的家庭相处方式与氛围,给了这个女孩足够骄傲的勇气与肆无忌惮的权利。
说起这些东西来,毫无顾忌。
霍饶一点了下头,“好,我们回去跟董事会开个会敲定一下,明早吧,你也过来。”
周近歌愕然。
她见这件事就要板上钉钉,忙出声阻止,“不是,这,这也太冲动了!两个亿的投资呢,这可不是两百万两千万。霍总,您不是这么冲动盲目的人吧?”
被质疑冲动,宠女盲目,霍饶一也不恼,“你不觉得刚才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但这都只是估测,不是吗?中学未必会开,直到现在都只是个提议,小学的带动力有没有小霍总说的那么大也需要考察。赚是可能的,亏也是可能的。平白无故追加投资,未免太过冲动!”
周近歌气的脸红脖子粗,霍饶一宠女儿就宠女儿,但怎么能关乎到大事上来?昏庸二字,就是形容他的吧?
沈概叫住了她,“近歌!不能对霍总没礼貌,回去后开会商讨。”
他又对霍饶一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周近歌后知后觉自己一时间的气恼之下都做了什么,赶紧连声道歉。
她咬唇,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被刺激得失态了。
竟然都忘了,霍饶一可不是她能这么说话的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我还是觉得追加投资会回不了西区投资的本。”
沈概示意她别再开口。
正好上菜了。
没被注意到的霍悠我都没理她,慢吞吞地在拆刀叉。
质疑的声音肯定有,但她喜欢那种一点点把这些声音摁灭的过程。
沈概以为她会发怒,会回怼,会觉得被质疑很丢面儿,但她没有,眉目淡淡,仿佛他们说的话和她没什么干系。
这姑娘心态是真不错,大方坦然,淡漠如水。这个年龄的女孩能做到这样,实在是不一般。
尤其,她还是被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的那种类型,这就显得更为难得。
沈概收回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侍者上了水,两杯温的两杯冰的,霍饶一坐在侍者上水这边,接过水后,若无其事地把温水递给霍悠我。
霍悠我嘴角一抽,默默接了过来。心中开始盘算,要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这一次会谈主要还是沈概和霍饶一在说话,他们一边气定神闲地用餐,还能一边把事情给谈完。霍悠我表示了下佩服,专心享用起这家餐厅的食物。
的确不错,下次亲爸带亲妈来约会的时候她可以蹭一下。
周近歌看她这样子,知道她是认真在吃,勾了下嘴角。果然吧,花瓶还是花瓶。
即使说得再多,再有人护着,也掩盖不了她是花瓶的事实。
只是周近歌的确不敢再出言挑衅,不然可想而知沈总的怒气。
没必要因为一个花瓶影响到自己的事业。
一餐结束,他们的谈话也差不多了。
沈概的车还没来,送霍饶一和霍悠我离开。临上车,霍饶一伸出手:“沈总,合作愉快。”
这是给这个合作正式印了戳。
沈概嘴角微扬,“合作愉快。”
他们的车子前脚刚走,后脚沈概的车就到了。
周近歌不解:“沈总,您为何让司机慢点过来?”
“周近歌。”沈概声音不轻不重地唤了下她的名字。
周近歌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抖,咬紧下唇,咬得发白,“沈总,今天是我冲动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你不是一个这么不稳重的人。”
周近歌头垂得更低,脸上火辣辣地疼,“是,今天是个意外,再有下次,我自己递上辞呈。”
沈概淡淡收回眼神。
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几句:“霍氏才是晋城的地头蛇,我们一个外来的,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像你刚才那样嚣张?你知道这个项目的价值吧?刚刚如果因为你的鲁莽而搞砸这个项目,那就不仅仅是个辞呈能解决的问题了。——我让司机慢点来,也是为了听那句,‘合作愉快’。”
周近歌呼吸都放弱了,“对不起,沈总。”
她没再得到回应。
周近歌揪着手,一万个懊恼。果然,一出生就在终点的人,惹不起。
她再瞧不上,也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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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悠我整理了下头发,确定自己刚才从头到尾的表现十分的完美,才满意地靠在车上,玩起了手机。
霍饶一不甚放心地戳了下她,“不许告状。”
“哦?告什么状呀?爸爸你做什么了?”霍悠我明知故问,一边在微信上给唐沁无发消息:那个沈概真的好帅,镜头拉近都毁灭不掉的帅!
霍饶一耐心回答:“不管我做什么了,你不许跟你妈妈告状。”
傅樱无条件无理由、不分青红皂白,一定会站在她那边。霍饶一头疼。
还好当初只生了一个,再来一个,他一定每天都处于想把孩子送人的状态。
“当然不会。对了对了,我最近看中个东西,爸爸送我个礼物吧?”
趁火打劫意味十足。
唐沁无:那必须,我推荐的人能有错?
霍悠我:要你看的房子看得怎么样了?给个推荐呗小宝贝儿?
唐沁无:御溪湾,新出的楼盘,死贵死贵的!贵的一定是好的,宝贝买它!
霍悠我挑了挑眉,后面这句话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什么礼物?”
霍悠我来不及思考别的,抓紧机会脱口而出:“御溪湾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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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饶一:女人真不好哄,女儿更加不好哄。一哄就是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