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缘何心中叹息?原来她触景生情, 见晴雯这终身大事都已经定下, 自己却还浑浑噩噩的不知所终呢。何况今日又偏偏遇上了蒋玉菡。
这蒋玉菡是何人?他原本是个戏子, 饰演的好小旦角色, 在京城内颇有名气,先前花惜在荣国府之时同宝玉怄过一场气, 就是因蒋玉菡送给宝玉的汗斤子所起。
然而这并非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在那红楼之中, 袭人最后的结局是嫁了蒋玉菡……虽然说现在的袭人早已经不是昨日那个, 但遇上“官配之人”, 花惜心头仍旧有些胆战心惊地。
又因这几日被林如海之事弄得花惜经常有些不安生,如此一遇上蒋玉菡,她不由地更疑神疑鬼起来,心想道:“莫非这真是冥冥中的姻缘,这‘袭人’还是要嫁给蒋玉菡的?不然的话,怎地我又会突然遇见他?不不不,不能如此武断,再说了,如今我也可以自主的, 我说不嫁,没人能够强逼我……嗯,应该不会有人强逼吧?”
花惜一时有些坐立不安……单看那蒋玉菡的容貌, 倒是一流的好, 不然昔日在京城内也不会那样红, 说话做派都是极温柔的人……花惜心头也不怎么抵触他, 可也,没什么感觉。
在现代之时,像是花惜这个年纪的学生,最喜欢的就是迷这个帅哥迷哪个帅哥,按理说蒋玉菡也算是上上的……不知为何,花惜看了却只是惊恐,是以在集市上才抱着布失态逃走。
原来帅哥……也只是远观比近距离接触更佳。花惜心中暗叹。
花惜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末了就想道:“我记得原著里面那蒋玉菡是来提亲的……虽然不知道他从何处知道这花家有个姑娘,不过袭人到底是嫁了他没有错,可是我……我还不想呀,罢了罢了,横竖现在没到那一天,若是到那天,我自有主张就是了,哼。”
花惜人在局中,难免张皇失措,这正是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幸好还能不失本心。
第二日,晴雯早早地便来见花惜,花惜正睡得迷迷糊糊,昨晚上想事情想到深夜才睡,醒来后两只眼睛干涩的很,模糊就问道:“何事呢?”晴雯说道:“快起来,蝴蝶猫我做出来了,你瞧瞧看合适么?”
花惜这才精神一振,赶紧起来,却见晴雯手从背后探出,手里面举着个半大的猫,粉粉红的颜色,头顶一个蝴蝶结,笑眯眯地正看着自己,比之先前的机器猫却多几分温馨可爱。
花惜一看这物,顿时满心的阴霾抑郁都不翼而飞,赶紧扑上去,说道:“太可爱了!”满眼粉色泡泡。
晴雯见她喜爱,就也松了口气,捂着嘴笑,花惜抱着这粉红的猫,回身又把床上的机器猫抱过来,左右各亲了个,爱的什么似的。
眼看就到了年下,袭人娘因说定了晴雯跟花自芳这件事,且花自芳年纪也不小了,她就想叫两人早些成亲,只有这两人成亲后,花惜的好事才能近。
因此袭人娘请人算吉日,却选了两个好日子,一个在年前,一个在年后三月初,再一个却又远了些,竟在七月,因花自芳过年开春之后仍要出公差,若是耽误了,怕是好事就延迟了,因此袭人娘就同花惜商议,要让晴雯和花自芳赶在过年之前成亲,权当是喜上加喜了,只不知晴雯答应与否。
花惜就同晴雯商议了一番,无非是问她愿意与否。晴雯虽然偶尔性子泼辣,但对这关键事上头却是谨慎内向的,面薄的很,因此就红着脸不说话,可也没有说不愿意,花惜就仍旧用出那一招来,只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晴雯扫她一眼,到底也没说话。
花惜笑嘻嘻地就出去跟袭人娘说了。
袭人娘听了大喜,本来这几天还有些头疼脑热的,因要办这喜事,就精神起来,赶紧四处张罗着各项杂事。
且不说袭人娘乐颠颠在张罗喜事。因年关要近了,花惜就打量着要进府去看一看。花自芳叫了车,准备好了要带之物,花惜就往荣国府而去。
到了门口,自有婆子接了进去,又有专人接待花自芳。花惜命人将东西带着,头一个要去见的,却是黛玉。
其实按理说应该先见王夫人才是,但因上次老太太丧葬,王夫人对花惜的态度似有些保留,因此花惜也不想就先惊动那边,免得“劳师动众”不说,要是有个应对不妥当,反而不美。更何况王夫人只宝玉一个,日后迟早也是黛玉当家的,是以花惜只去先见黛玉。
黛玉早听说花惜来了,便叫人扶着,到门口相看,见她来了,喜得就握着手进去了,鸳鸯亲捧了茶上来,说道:“你可算是来了,二奶奶这几日盼的什么似的。”
花惜说道:“难道只你们二奶奶想我么?”鸳鸯同黛玉也处的熟络了,当下笑道:“不知足的,你还想要谁想你?真个儿当你是‘珍珠’不成?”花惜就笑。
彼此说了会儿话,花惜见黛玉果然是养的比之先前更好,脸儿竟又圆了些,就问她近来如何,黛玉见问,脸上竟有些薄薄的红。鸳鸯就笑眯眯地同花惜说道:“二奶奶怕羞,我便说了。——你来的可巧,昨儿二奶奶才诊出了有喜的,今儿你就来了,莫非你就是那报喜的鸟儿,能嗅到喜事才来到的?”
花惜大惊,说道:“委实不知道……大喜呀大喜呀!”黛玉红着脸,说道:“也是昨儿个才知道的。”花惜急忙恭喜了,末了却又不无担忧,只说道:“这身子可使得么?”黛玉说道:“倒没什么不妥当,偶尔胸口有些泛酸的罢了。也不肯吐。”花惜说道:“阿弥陀佛,真是上天保佑,可见二奶奶是个有福之人,只不过这饮食上却务必留神注意。”把黛玉说的脸更泛红,却也一一点头了。
鸳鸯说了这件事,花惜叮嘱了黛玉几句,就同鸳鸯说道:“你说巧,果然是巧的,我随身带了个东西过来,本是要给二奶奶拿着玩儿的,如今看来,倒像是给那还未出世的小福星的。”
黛玉鸳鸯忙问道:“是什么好玩儿的?”
花惜笑了笑,便把刚才拿进来的包袱打开,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
黛玉同鸳鸯一看,明晃晃粉红红的,不认识是何物,都怔了怔,花惜嘻嘻一笑,把那物拍了拍,说道:“我闲着无事便瞎琢磨,这是新近做出来的,名字换作蝴蝶猫,好看么?本是给姑娘解闷的,如今看来,等小福星出世了,却也可以抱着玩儿。”
鸳鸯笑道:“你可真是会算计了,一样儿礼物,给两个人玩儿!”花惜也便笑道:“我不知你们爱不爱,倘若爱的,以后还有的是呢!”鸳鸯说笑着就接了过去,便给黛玉,黛玉红着脸,低头细看,却见这猫是用粉色缎子作出来的,活灵活现地绣着眼睛鼻子嘴,眼睛却是弯弯地,虽然并不是细细描画那样,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在笑眯眯的,两只耳朵也支愣着,用手一捏,软和的很,捏下去后又弹起来。
黛玉很是喜爱,便抱在膝上,说道:“这只猫儿倒是好玩,又别致,我自来没见过这样的。”
鸳鸯也说道:“真是的,这猫的脸却更大,只笑眯眯的,看起来却有点像是……”她说到此时,就欲言又止。黛玉看看鸳鸯,又看看花惜,也跟着笑起来。
花惜问道:“像是什么?”
鸳鸯说道:“自然是像你了。”花惜一头黑线,就笑眯眯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可爱。”她说这话之时,眼睛也便眯起来,笑的模样,还真跟蝴蝶猫差不哪里去,黛玉看看那猫,又看看花惜,忍不住便笑的前仰后合,十分快活。
说笑片刻,黛玉就想起件事来,便说道:“如今年下,各家正忙着呢,等到过年时候才有的空闲,宝姐姐那边也传来信,过年时候,她会回来玩呢,到时候我叫人去请你,大家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才好。”花惜只好先答应了。
花惜探过黛玉,又才去了王夫人处坐了坐,而后凤姐处也略站了一站,王夫人倒还罢了,依旧如故。花惜只觉得凤姐好似比之先前更加不爱动了,脾气倒是好了许多,只说话有些气短喘不上来。
因此花惜站了一会就赶紧出来了,不敢打扰。身后平儿伺候罢了,就也跟着出来,两个说了会话,花惜问道:“怎么二奶奶的气色差了这么多?说两句话就喘的?”平儿说道:“谁知道……近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惊醒,喊打喊杀的……请了大夫来,只说气虚体弱,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不是我说她,她自己时常跟我说……能熬过十五就不错了,你看看……唉!”
花惜心头一惊,却安抚说道:“你别太烦心了,这种事……听天由命,横竖先尽人事。”说着,便又问那尤二姐的遗腹子。
平儿说道:“那孩子养的倒是好,虽然是不足月生的,如今倒是补回来了,也长胖了,二爷很是喜爱呢。”
两个说了片刻,花惜便告辞,正向外走,遇见贾琏自外头进来,见了花惜,一怔之下,急忙行礼,只是嘴里含混,也不知叫什么好,只说道:“你进来了。”花惜说道:“二爷好呢。”
贾琏说道:“托福,向来都好,家里头也好?”花惜笑道:“都好的很,因年下了,就进来看看,如今正是要走呢。”贾琏说道:“我来相送姑娘。”花惜听他一句“姑娘”,微微一笑,说道:“不用劳烦二爷了,我自认得路,一会儿鸳鸯姐姐还在外头等我。”到底没叫贾琏送。
自始至终,花惜竟没见到宝玉,只听闻他人在外头,花惜无法,本是要同宝玉说晴雯之事的,偏偏错过,只好改日罢了。
花惜出到外头,上了车,便自归家。如此又过了几日,花家将花自芳同晴雯的成亲杂事准备妥当,便在年前办了场大婚。
一直到成婚那日,花家就递了帖子过去,宝玉亲来到,不免吃了一惊,不知此事如何的来龙去脉。花惜不免就把往事同宝玉说了一番。
宝玉如今才如梦初醒了,不由对花惜越发另眼相看,又庆幸晴雯得了个好归宿,当下便在花家吃了婚酒才回。
从此之后,晴雯便正式成了花惜嫂子,她们两个本来就好,虽然说晴雯嫁了花自芳,两人感情却还如先前一般,甚至比先前更好了三分。
又过了几日,便是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