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莫丂轻瞥了一眼旁边的二白,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
“情深而不敢靠近,算计得心,却失了本心。”
她轻轻的感慨道,话音里的意思是二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它使劲的晃了晃头,随即看向了病房门口。
“咚咚咚”
刘澈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莫丂随意的披上了一件外套,看着他慢慢的走了进来。
“伸手,我帮你看看。”
刘澈坐了下来,他知道莫丂并不得意自己,她更喜欢和姜甹舟在一起,可姜甹舟却不是一个正常人,那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看不懂她的处事,明明自己对她很好,可她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如同小时候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对她百般照顾、百般的呵护,却仍旧得来一个不熟的陌生人。
那时候她眼里有的不是自己,而是霍灿,时隔多年以后的现在,她依旧看不到自己,她的眼中也只有一个对她毫无情意的姜甹舟。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看着她从一个爱哭的小女孩,一步一步的成为了莫家相师,满身阴谋诡计又如何,如果要在莫家活下去并走得长远,这才是唯一的正道。
她不再次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小阿丂了,他也不再是一颗初心未改的刘澈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变了,失去了本来的模样,即使不想追求那些肮脏的东西,可身陷淤泥又怎会一尘不染呢!
为达成自己所求的,就应该奋不顾身的去努力做着,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人上人,才能坐到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用了,刚刚姜甹舟帮我诊过脉了。”莫丂淡淡开口,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我们之前见过的,只是你不大记得了,六岁那年,我和霍灿与你见过一次。”
刘澈分毫不恼,莫丂对自己的冷淡,在她的面前无论做什么他都很有耐心,只要他坚持努力着,就一定会让她接受自己。
“我记得。”
她平静的对上刘澈的眼睛,对方下意识一怔,有些出乎意料她竟然是记得的。
但对于莫丂来说,六岁的记忆如今再回首,就如同一场梦一般,美梦终有尽头,她没得选择。
“你以为我不记得了,错了,我都记得,一切都记得。”
顿了顿她盯着对方的表情:“但记得又能如何?”
记得又能改变什么呢?
刘澈心里不免有些感慨着,就算莫丂都记得可现在面对着他的,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经历了最亲的人离世,经历过背叛的女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这些年我都有在关注着你的。”他分外认真的看着她道。
“呵……”
莫丂冷冷一笑,似自嘲,似也在讥讽一般。
“关注着我又有什么用呢,刘家哥哥这个称号不过是过去的玩笑而已,你能因为我而对抗的了莫家门规吗?”
过去那一段短暂而无忧无虑的日子,终究还是离她而去,这一段长久的路,也只能是自己慢慢的走过去,她不再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她再也不用倚靠着别人而活了。
“我……”
对于这句突然的问题,刘澈回答不上来一个字,以他现在的能力远远还不能撼动的了莫家,就算是现在漠北刘家也不可能撼动的了如重城的莫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莫家的如重城究竟在哪里。
“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就算你不相信现在的我,但看在我们从小的缘分,我也不会害你的,可你宁愿跟着姜甹舟,你跟着一个恶魔,得到什么好处?”
猝不及防的心里一惊,刘澈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似乎在这一刻里都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莫丂,对方一脸的平静,那股子淡然之中,隐约有他能看懂的算计。
实非是自己敏感,而是他也是同类者,正因如此他才恰恰捕捉到了莫丂眼底一闪而过的阴谋味道。
下意识的朝门口处看去,门外好似没有人在的样子,复而再度对上了莫丂的视线,刘澈心里有些震惊,还未能捋清关系。
静了一刻,彼此都没有说话,但都心知肚明了。
“你,你想对他做什么……”
刘澈有些纳闷和震惊的看着莫丂,她清澈的眼瞳里,缓缓迎上来一股子的阴险,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漠。
“不对,你想借由他得到莫家?”
他思来想去心里只有这一个直观的答案,才能证明发生的这些事情。
“这与你无关。”
莫丂没有在意对方是否心头慌乱,亦或者是真心为她着想,她早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对情感的贪恋已经伴随着三师兄离世的那一晚,一并烟消云散了,她不再需要任何一个人来成为依靠。
此刻,刘澈的心里却有一股细思极恐的寒意,他不知道莫丂对姜甹舟的企图是什么,事情的发展令他出乎意料,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补救的办法。
这个女人居然胆子大到敢算计起姜甹舟,那个男人远非表面那般温和近人意,他的眼底也同他们一样沾染了阴谋的味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刘澈下意识一问,对方面色淡然,并没有回答,他也不催促着莫丂回答,他知道无论自己问与不问,以她的做事风格,断然不会擅自冲动一分,所以在保命的功夫上,每一次他一点也都不担心莫丂。
“我救了你一次,抵消之前你对的照顾,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她下巴微抬,面色之中带了一些距离感,她不想被人继续窥探内心也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来搅局。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断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试探。
“我是担心你,我是真的担心你!”刘澈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道。
他担心的是莫丂会借着姜甹舟,达成自己想要的,同时也会被反噬,以那个男人的手腕来说,他绝对是眼里不容沙子也绝对不会被她随意当枪使。
“如果你想要得到莫家家主的位置,只能是我来帮你。”
没错,只有他自己才会真心帮助她得到想求的东西,非但如此,不求回报。
“你也想坐上漠北刘家的家主位置?”
她浅浅一笑,语气里带着笃定,话里话外之间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刘澈猝不及防的一怔,没有马上回答,他一早就清楚莫丂和自己才是同一类人,不论是他们身处在权力纷争的中心的成长背景,还是各自背负着家族荣耀的重托,他们始终都是一类的人,所以才会轻易察觉到对方的想法,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思。
“没错。”
他回答的干脆,直白,没有一丝的犹豫。
“活在权力的纷争里,就算你不想争也要争,只有赢了,才能随心所欲的活下去。”
略沉吟一下,他的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带着浓重的欲望,利欲熏心此刻在刘澈的眼里分外明显。
就算是一开始本心不想去争斗,但也容不得自己一直随心所欲,他心里逐渐的被权力侵占,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赤子之心。
“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变,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就连我们中最有赤子情怀的霍灿也一样会变。”
顿了顿他又道:“你我都明白,世事不由人,如果我们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会沦落为任人宰割。”
莫丂一点点弯了唇角,眼底的锋芒尽露,周身冷厉之气也随之而来,这一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样子,她亦然是这样想的。
逆来顺受、处事不争的选择她经历过,到头来却是大师兄自戕,尺骨无存,三师兄惨死在莫家,二师兄失踪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一个一个都没有落个善了的结局,当年的一切都被莫家只手摭天,无人再知晓其中的缘由。
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年纪尚小反而让她因祸得福,没有继续被迫害,不代表她没有经历过算计阴谋。
“百年方兴,莫家门生。”
“听起来似乎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可是这话却是如此的讽刺,莫家门生的强悍不是学成所达,而是身在漩涡的诡谲之中,为了活下来被迫选择的。”
刘澈顿了会,没有开口,眼底带着些许的心疼和怜惜。
他很清楚这种感受,没有任何办法,他也活在权力的中心里,在这里每一秒钟都不能有一丝的松懈,不能给对手任何抓住把柄的机会,无论他喜不喜欢那个位置,都得为此努力着,因为要活着,为了能活下去,必须要去争斗。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都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就好了,可惜这辈子我顶着这个姓氏出生,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不能卸下重负。”
莫丂透过了刘澈的身影向病房门口处看去,手指轻轻了点了点杯子道:“下辈子吧,下辈子你好好求一求老天,没准会遂愿。”
莫丂笑了笑,一眼入不到底,刘澈根本看不出她真心的成分到底有多少。
“有句话我很想问问你,你不会喜欢姜甹舟的,对吗?”
想了想他还是把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问出来了,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回答给他,也许答案在他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喜欢,我只喜欢对我有用的东西。”
她勾了勾指尖,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门口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而且,我是天煞孤星,被我喜欢上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旁人都是如此,即便姜甹舟是至阴至邪,不过就是多撑了一会儿。”
刘澈望着她一双眼,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氛,他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万不会猜不出她话里有话的意思,他的心一时间不断的翻涌着,可自己却哑口无言。
“漠北刘家是要靠你撑着未来的,你现在这副模样叫底下人看见了,一定会很失望的,你是刘家的将来,千万不要学毛头小子去惹姜甹舟。”
她的表情彻底冷漠了下来,面色之间隐隐有寒气飘落。
刘澈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笑容满怀,真正的开心了起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来救他。
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些,若是这点手段都没有,他早就死在了刘家内部的斗争里,哪还会活的如表面这般风光呢。
他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莫丂,入世七载,她一直都在西安跟一个神婆搭伙过日子,看着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只守着规矩过日子修行,实际上她背后耍的小手段,一直不断的。
他多少能感觉出来一点,属于莫丂的野心,不过他没有一丝的鄙夷,他明白只有身处高位,才会有全部的自由,除此之外,每个人都同他们一样,不断的挣扎着,全然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局面。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倒是你需要好好的琢磨一番,纵然莫家规矩很多,依旧控制不住那些人,人的心思都是活的,规矩是死的。”
刘澈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眼眸里满是郑重。
“总有一天,会不同的。”
莫丂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微微挑眉道。
六岁之后她已经见过了大大小小的阴谋算计,诡谲之下,每一个人的欲望都是恐怖的,看得多了,是谁都会麻木。
人心固然难测,世事更是无常,但事在人为,现在她饮的下一碗苦涩难捱,将来必会守得云开月明,苦尽甘来。
※※※※※※※※※※※※※※※※※※※※
咳咳咳,文案就备注过,但凡出身在四大家族的人,都没有一个简单的。
大家族的争斗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权力与真心相碰撞,你猜她会选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