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严诗诗活泼可爱,一度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萧青青和小姑姑严如莺也帕子捂嘴笑个不停,欢声笑语传出老远,马车外枝头的小鸟听见了,都好奇地翘首张望,仿佛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笑声,清脆悦耳。
路途遥远,马车颠簸,六岁大的严诗诗在摇摇晃晃中没支撑多久,很快打个哈欠,趴在祖母大腿上睡着了。
眼帘阖上不见了水润润的桃花眼,眼睫毛就凸显了,纤细浓密的眼睫毛啊根根垂落,搭在白皙如玉的眼下,像仙女白嫩手上的小扇子,精致小巧,比窗外的美景还吸引人。
白莹莹的脸蛋上再添一层薄红,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动人。
搂着小诗诗的老夫人,简直看愣了神,不愧是她的亲孙女哇,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哟,老夫人自豪地翘起嘴角。
平日来往的贵妇们,最喜欢吹嘘她们家的女儿、孙女如何如何貌美动人了,从此以后啊,老夫人也有可以吹嘘的亲孙女了,瞧这脸蛋长的,不说长大后如何美了,光是六岁的小模样,就足够甩别家孙女一万条街了。
一万条街?
呃,好像吹嘘的有点过,这绝对参杂了老夫人的“自家孩儿怎么看,怎么好”心理。
萧青青见女儿睡熟了,怕她着凉,萧青青忙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女儿盖上。
披风陇上的那一刹那,老夫人蓦地老脸臊红,哎呀呀,亏自己还说疼孙女,连条被子都不晓得盖,光欣赏美美的睡容去了,若没了孙女她娘,非得冻感冒了不可。
老夫人那张老脸啊,羞愧得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不敢迎接萧青青视线,慌忙低了头。后来想起什么,忙弥补似的,小心翼翼抱稳了小诗诗,再小心翼翼将披风拢得更紧一些,哪怕只是一个小角没弄好,都赶紧抚平了。
见婆母如此,萧青青抿嘴笑了,她这个婆母啊,都一把年纪了,面子还这般薄,遇事就将过错往自个身上揽。只是盖被子而已,能有多大的事啊,就算婆母一时想不起要盖,等会儿也能想起来的,完全不需自责啊。
真要细细掰扯,也只是萧青青这个当娘的,心思更细腻,出手更快,抢了先罢了。
不过这恰好也说明,婆母是个心地纯良的人,遇事先问责自己,不推责给他人,是个很好的人呢。
萧青青喜欢这个单纯的婆婆。
“娘,有您这般宠着她,诗诗真幸福。”萧青青的手伸过去,准确无误地覆在老夫人抚平披风的手上,紧紧握住,轻轻呢喃一声,“娘……”尾音绵长,感情充沛,带着一股任谁都听得出来的感激。
不说萧青青握紧老夫人的手有多温热了,也不说萧青青那句“娘”有多深情了,光看萧青青眼底迸发出的温柔目光,看她眼底浓浓的情,老夫人的心就已经沉醉在温柔乡里了。
老夫人的心都化了,激动道:“还是我儿有福气啊,娶回你这么个贤妻,老婆子我都跟着享福……”
话音未落,蓦地想起小诗诗还在睡觉呢,老夫人赶忙咬住下唇,打住。
其实老夫人的声音不大,哪里就吵醒小诗诗了?
萧青青抿嘴一笑:“娘放心就是,诗诗啊,睡觉一向很死,跟头小死猪似的,被贼人抱走都醒不来那种。”
这般一打趣,老夫人也笑了,只抿嘴不笑出声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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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关系一好啊,话匣子就容易打开,接下来的一路上,萧青青时不时与老夫人轻声唠家常,有提到诗诗她爹,但老夫人显然更喜欢小诗诗的趣事,萧青青见了心头一乐,聊得就更开心了。
到了后来,老夫人的心彻底向萧青青打开了,连萧青青询问今儿寺庙禅房里世子夫人胡说八道了什么,惹得老夫人哭红了眼眶,老夫人都照实回答了,一点一滴丝毫都没隐瞒。
听完后,萧青青立马怒了,面色铁青,她已猜到世子夫人挑拨离间了,却没想到竟能无耻到这般地步,完全颠倒黑白就罢了,还母女假惺惺作戏,上演好大一出戏,一环套一环,一步步将刺深深种入老夫人心底。
若非及时发现,铁定要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的。
萧青青耐着性子,将昨日回府遇见大嫂母女的情形,详详细细给老夫人描述了一遍,联想那封没收到的书信,萧青青将大嫂的阴谋诡计彻底补全了——
“大嫂扣下书信,让娘不知我们母女何时到,又故意哄骗老太太出门去祈福,以为儿媳会因此生气与您生分,结果没想到我丝毫不介意,大嫂便又一大早赶来寺庙颠倒黑白乱嚼舌根挑拨离间……”
“大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咱们婆媳关系好,想让咱们从此怨恨上彼此!”
老夫人惊呆了。
原本亲身经历过这一切,老夫人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没太弄明白一件件事情之间的干系,又是世子夫人在她跟前数落郡主儿媳的不是,又是扣下什么最后一封信的,老夫人简单的脑子都快绕晕了,眼下被郡主儿媳点拨透了,才恍然大悟,竟是这么一回事!
世子夫人朱氏,其心歹毒啊!
小姑子严如莺先头没在禅房,随三嫂一家子去后山赏雪了,是以完全不知还发生过那样的事。
此时骤然听说,犹如晴天霹雳,严如莺脸都白了:“大嫂怎……怎么是这样的人?”
如此表里不一?
平日里大嫂母女在她们跟前表现得多好啊,热情又大方。敢情,曾经的好,都是伪装出来的?都是为了获得她们的信任,然后好关键时刻暗戳戳挑拨离间?
大嫂,太可怕了吧!
素来善良的严如莺,眼前宛若盘旋着一条毒.蛇,毒蛇的头长着大嫂的面孔,正吐着信子,吓得严如莺身子一个颤抖,血色退得一干二净,面色苍白如病人。
“如莺,别怕,这样的人认清楚了,以后远离她少打交道,心中多提防就是。”萧青青嘴上这般轻飘飘一说,心里早已重重一哼,她和女儿才刚回来,世子夫人朱氏就敢上演这样一出大戏,等着吧,有她好受的。
不扒下世子夫人一层皮,她就不是摄政王府出来的郡主。
“娘,妹妹,放心好了,今日的事,本郡主定要她给咱们一个交代,决不轻饶!”萧青青声音不大,却气势如虹。
老夫人和严如莺本是胆子偏小的,素日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一定敢去讨回公道,眼下却被萧青青郡主给鼓舞了气势,一时也雄了起来,决心等会好好配合萧青青,向世子夫人要个交代。
见到婆母和小姑子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萧青青很满意,不自觉地眼底发亮,那是对她们的赞赏。
三个女人团结一心时,谁也没留意窝在老夫人怀里的小诗诗,眼睫毛扑闪在动。若是瞧仔细了呀,还会发现她的嘴角也微微上翘,在乐呵呢。
典型的,偷听了大人讲话。
等等,不是说咱们的小诗诗睡着了,就跟小死猪似的吗,贼人掳走都不知道呢,这怎么还没等到贼人来掳,就被几句轻轻的说话声吵醒了?
小诗诗翘起嘴角表示,才不是呢,从头到尾她压根就没睡。
装睡而已!
原来,严诗诗知道,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娘亲肯定很想知道禅房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也肯定很想跟祖母沟通沟通。可是吧,当着她这个六岁小娃的面,很多事娘亲不好问,也不好讨论。所以……
她就乖乖的打个哈欠装睡啦。
眼下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娘亲三两下就将大伯母的虚伪面具给撕了个稀巴烂。严诗诗稍稍想想,就乐呵得很,就等着回府后,娘亲大显神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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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严国公府大门口。
严诗诗活泼好动,率先跳下马车,美其名曰:“娘,我要孝敬祖母啦,等我先下去,就可以站在地上搀扶祖母啦。”
甭管这话真的假的,听得老夫人心里头那个乐呵呀,一脸笑容地钻出了马车。
萧青青和严如莺则抿唇直笑。
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世子夫人朱氏,下了马车走上前来伺候婆母时,见到的就是老夫人在萧青青和严诗诗的搀扶下乐呵呵走下黄木凳的一幕,笑容灿烂,红光满面,说不出的喜庆。
世子夫人朱氏顿时心下一堵。
好呀,她气呼呼了一路,也忐忑不安了一路,老夫人她们倒好,尽是乐呵了一路,欢声笑语了一路。
真真是老天不长眼,喜悦给错了对象。
世子夫人正腹诽时,蓦地,她惊呆了。
老夫人前一刻还扶着严诗诗的小肩膀,笑容那个甜蜜蜜呀,下一刻见到世子夫人朱氏时,立马收了笑容,一张老脸肃容起来,还“哼”了一声。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夫人“哼”出声时,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副不屑看世子夫人的拽模样。
“娘,咱们进去再说。”萧青青扶着老夫人的手,柔声笑道。
老夫人点点头,再不看世子夫人一眼,抬脚就走,俨然拽拽的一个国公老夫人。
严诗诗见到老夫人惊人的改变,惊叹道,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样子,这才像是高高在上的一府主母了嘛。
严诗诗小手被老夫人牵着,屁颠屁颠跟着往前走,临了,还不忘招呼小姑姑:“小姑姑,快来,我从西北带了礼物给你。”
严如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呆了,那个昂头挺胸还飞了白眼的老夫人是她娘?严如莺傻愣愣立在原地,老夫人都走开三四步了,她还没回过神来,被小诗诗一唤,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跟过去。
她们一群人一走,独独剩下世子夫人,孤零零立在那,突兀极了,惹来好些奴婢偷看。
世子夫人朱氏先是怔愣,后是怒极了。
自从嫁过来便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老夫人见到她也是讨好的居多,她何曾受过这般侮辱?还是当着一众下人的面!
朱氏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响,简直要咬断。
“萧青青!”朱氏再忍不住了,牙缝里挤出冷意。
“娘,娘,您冷静点,眼下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您忍忍,再忍忍……”严萱萱一见娘亲表情,便知不妙,怕是要坏事,唬得严萱萱忙拉住娘亲的手,企图拉回娘亲的理智。
可朱氏显然气懵了,不管不顾一把甩开严萱萱,气冲冲回了自个院子。
严萱萱攥攥手心,娘亲若是放任脾气下去,可是不大妙啊,眼瞅着收信的门房被抓了,就要东窗事发了,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啊。
一跺脚,严萱萱忙追着娘亲回了大房。
“娘,您捂住我嘴做什么?”三房的严绾绾不乐意了,一下马车就被娘亲捂了嘴,好不容易才挣脱开了。
三夫人杨氏口头没解释,心里却无奈道,还不是怕你这个小家伙又童言无忌,无端惹祸。
今日的戏,一出连着一出,眼瞅着是精彩极了。
大房和二房斗,斗来斗去也是嫡子媳妇们的事,她们三房只是庶出,少参合,安静看戏才是本份。
三夫人杨氏是个明白人,瞅瞅老夫人和萧青青郡主趾高气昂的样子,再瞅瞅世子夫人极其败坏的样子,她明白,等会,怕是还会有一出更大的戏要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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