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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日如年。
  多么有灵性的四个字。
  “年年,能取出这种名字的,绝壁是个人才,一语中的,直戳g.点——”
  许画可能是被岑雅这叭叭不停的小嘴吵得脑子短路了,一脚踢开落在脚边的手机,仿佛只要我踢开了这个手机,那这个手机就不是我的,手机里那个逼逼不停的疯女人也和我毫无关系。
  手机顺着米白色的地毯滑出一道优美的直线,却在磕上桌角的一瞬间反向回弹,不偏不倚,落在沈度脚边。
  岑雅的声音犹自从听筒里传出来:“年年?你怎么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
  “年年?”岑雅老巫婆嘿嘿一笑,“你和沈度还没睡啊?你们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睡?”
  “……”许画闭了闭眼,大型社死现场不过如此。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触上手机。
  “还没。”沈度顿了一下,“待会儿就睡。”
  岑雅:???
  许画:……
  回答完两个问题,沈度随手挂断电话,抬眼去看许画,唇角噙着明晃晃的笑。
  “其实,我可以解释。”许画深深吸了一口气,“雅雅她……”
  沈度起身,微笑着走到许画面前,递上手机,“朋友之间正常询问,解释什么?”
  许画:……?
  “时间不早了,是该睡了。”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
  许画:“……”
  原本积累起来的那点羞恼,也被沈度这云淡风轻“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的做派给整没了。
  许画咬牙,“好啊,睡吧。”
  “嗯,我去洗澡。”
  男人的背影纯洁的仿佛小天使,让许画恍惚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lsp。一口邪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堵得她难受。
  难受之余,她还有点好奇。
  到底还是没忍住,许画点开了传说中的“度日如年”超话。她倒要看看,以她和沈度这几年在公众面前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对立关系,这些cp粉是怎么磕起来的?
  点进超话,自然是最新发布的“压床图”镇楼。
  【一进来就这么刺激?救命!】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突然过年的感觉[猫头]】
  【鹅子女鹅终于在一起了,这我就放心了,呜呜呜呜】
  【这一对,真香】
  【磕到了磕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
  再往下,是她和沈度为数不多的同框,被粉丝一p一剪,分分钟就可以脑补出一部娱乐圈两大顶流明撕暗秀的互撩小甜文儿。
  【有太太写吗?我想看】
  【实不相瞒,我也想】
  【有有有,《顶流影帝的逃婚小娇妻》,指路绿江】
  【顶你上去~】
  顶流影帝的逃婚小娇妻?
  你们可真敢想。
  十分钟后,许画默默退出了超话。怎么说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有点上头。
  沈度还在浴室没出来,许画这会儿不气了就觉得无聊,索性又去看那面奖杯墙。她刚才看得粗,这会儿才发现,中间一个金色的奖杯旁边,还有一张三寸的小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看眉眼,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沈度。至于另一个,许画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没有见过。
  来来回回走了一遍,视线最后又落在四年前的那个“年度金曲”的水晶杯上。许画想,那一年,应该是沈度音乐事业的巅峰吧。
  一张专辑买了九位数,斩获了国内乐坛所有的奖项,大街小巷,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个男人的歌。沈度这个名字,就是音乐世界里的神——度神。
  “就这么喜欢这东西?”
  身后,调笑的男声忽然想起,许画蓦地回神,对上男人染着笑的眉眼。
  “才不是,我只是想对比一下,你这个和亦崽的那个有什么不一样。”许画嘴硬道。
  沈度:“亦崽?”
  “对啊,秦亦啊,你不知道?去年的年度金曲,就是亦崽的《心上》。”许画一副“我家崽崽理所当然是坠吊”的样子,说完,又忍不住去瞟沈度。
  男人穿着碳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正在用毛巾擦。浴袍这回倒是系得规规矩矩,衬着他锁骨处一片冷白的肤色,莫名的禁欲。
  许画扭头,将视线挪开。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秦亦啊,十六岁出道,满打满算,今年才十八。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干吗,还在为每个月的摸底考试抓耳挠腮呢。”
  “为每个月的摸底考试抓耳挠腮的是你,不是我。”
  许画:嗯……?
  哦,也是,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以前是个超变.态学霸,缺考一门都不会掉出年级前十。他的确不用为摸底考试这种事情抓耳挠腮,只有她这种成绩平平的小学渣才会。
  “那我亦崽也比你厉害,比你有绅士风度,至少不会像你这样欺负人,一点嘴巴上的便宜都要占!”说着,许画抽走沈度手里的毛巾,脚尖一踮,盖在男人头上,气势汹汹的进了浴室。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度这个狗男人,什么清冷禁欲顶流影帝,根本就是个幼稚鬼、毒舌男、大骗子——骗婚、骗吻,骗……炮?
  擦泡泡的手一顿,许画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今晚,她要和沈度睡在一起?
  这个问题一跳入脑子,她连擦泡泡的速度都慢了起来。
  嗯,要慢,一定要慢,要一点点擦,擦完泡泡再擦精油,擦完精油再擦身体乳,应该泡个花瓣澡的,最好是三个小时以上那种。
  这个澡,许画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浴室的热气涌出来,她探着头往外看,果然,沈度已经睡下了。
  她不敢弄出大的响动,小心翼翼的蹭到床边,想去扯被子。
  “洗这么久?”
  扯被子的手一顿,许画抬眼就对上沈度盈着笑的眼睛。
  “……”
  “你还没睡?”
  “等你啊。”
  许画:……!
  空气中有甜甜的香味溢开,和着点西柚的清新,很好闻。沈度嗅了下,显然是确定了这香味的来源。
  随即,唇角的笑意更胜,“原来,你对这件事这么有仪式感。”
  许画:……?
  蓦地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许画只觉得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还好卧室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略暗。
  她想也没想,抓起手里的被子,一股脑糊在了沈度脸上。沈度下意识抬手去扯,许画干脆爬上床,死死按住。沈度又去抓,她便一腿跨过去,拼命的将男人一张脸蒙的严严实实。
  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等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沈度已经双手撑在她头边,定定望着她。
  男人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凸起的喉结轻滚,胸膛跟着起伏。尤其是一双眼睛,黑曜如星,落下的视线有些烫。
  “……”许画偏过头,错开两人相触的视线。
  眼下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她是知道的。
  半晌,上方的男人呼吸终于变得平顺,落在她身上灼灼的视线也移开。沈度翻身,平躺在一边,似是努力在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许再闹了。”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男人有些哑的声音。
  许画这回学聪明了,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度的意思,乖乖的“嗯”了一声。
  “不然——”
  许画竖起耳朵。
  沈度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就真占你便宜了。”
  许画:“……”
  床头灯被按灭,卧室重归平静。浓稠的夜色里,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许画抓着被角,往边上挪了挪。她现在无比感谢齐叔多送来的一床被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安静的环境也让大脑渐渐清明起来。许画突然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被糊了脑子,一举一动,宛若降智。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想笑。
  “傻笑什么,睡觉。”
  身边的男人突然出声,许画转过头,才发现沈度正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不睡?”
  “美人在侧,睡不着。”
  “……”
  好,恭喜你又成功把天聊死。
  许画闭眼,将被子扯到脖子下面,干脆装死。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的环境会让人变得无所忌惮,过了很久,许画又睁开了眼睛。她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
  “沈度。”
  “嗯?”
  “你后悔吗?”
  在最巅峰的时候,选择离开。
  一句话问出去,周遭又重归死寂。
  就在许画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却开了口。
  “你呢,你后悔吗?”沈度问。
  放弃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重头开始。
  许画沉默。
  这一瞬,她突然发现,她和沈度,何其相似。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许画对着黑暗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睡觉。”
  “好。”
  “晚安。”
  “晚安。”
  许画阖上眼,许是真的有些累了,她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可似乎又没睡踏实。她做着稀里糊涂的梦,梦见自己还在国外,刚刚拍完一部关于沙漠的纪录片。她兴致勃勃的做着后期,却被告知要在导演一栏加个名字。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冲她叽里呱啦一通讲,许画好像一句也听不懂,她也不想懂。凭什么,她辛辛苦苦拍摄的作品,要加别人的名字?
  身旁,沈度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安。姑娘闭着眼,眉头却一直皱着,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许如年?”
  没人应他。
  “许如年,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凑近了一点,借着从窗子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身边的姑娘。
  “其实,你就是我的粉丝吧,还说自己喜欢秦亦。”这个名字一脱口,沈度皱了皱眉,“一个黄毛小子,哪好了?长得没我帅,唱歌也没我好听。”
  睡梦中的姑娘犹自蹙着眉,樱色的唇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什么。沈度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有轻缓的调子从男人的喉间溢出。
  是很多年前他自己做的一首歌,也是他的成名曲之一。
  “嗯……”一个有点嫌弃的单音节,沈度噤了声。
  许画翻了个身,和沈度面对面。脑袋拱啊拱,拱到男人的胸口,停住了。又往前蹭蹭,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消停了,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沈度睡意全无,本能的要接着刚才的调子哼下去,一张嘴,却又闭上了。再轻轻哼唱的时候,节奏和调子都变了。
  仔细听,居然是秦亦的《心上》。
  身前的姑娘喃喃自语,沈度低下头,耳朵贴过去——
  “唔,亦崽,妈妈爱你。”
  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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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度: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