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不久,j大就开学了。
妈妈不死心地一直在为爸爸奔走,可是,她本就是爸爸急欲隔离到圈外的人,她又能找到什么关键的人物来帮忙呢?而且,爸爸这次落马,背后的水深得很,并不是媒体上所说的
那些强拉硬扯的罪名,妈妈找了几个人,终于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说了实话,于是,她消沉起来。
“小迟,是妈妈耽误了你。”她对着满桌的菜毫无胃口,搁下了筷子。
“j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有什么耽误的?”我笑道,“倒是你,画廊那边的事情也不能耽搁,趁在国内,搜罗些字画倒是正经,我以后去美国深造,还要靠你出学费呢!”
妈妈听了精神一振,点头附和:“对,j大毕业还是可以申请出国,妈妈明天开始就联系以前的朋友去。”
学校报到后的第三天,就有钢琴社的社长找到了我,邀请我加入钢琴社。
弹了这么久的钢琴,目的也都达到了,说实话我有点疲倦,我并不想靠它吃饭,因此面对社长的游说我就有些兴趣缺缺,社长见了随即抛出了苦肉计,大叹社内高手的缺乏,还说年底的联合演出,正缺一人与他们社内的一个女生合奏。
他大赞了一番那个女生的技巧和美貌,顺便还提及了她是那年市内高考的理科探花。
我心中微微一动,便问了那个女生的高中和名字。
社长告诉我,她叫沈清歌。
于是,社长的美人计成功了。
我入社的那一天,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早早地到了钢琴社。
我知道沈清歌会弹钢琴,却不知道她在钢琴上的造诣已经足够去弹莫扎特的k488。我抚摸着琴键,翻开琴谱,开始弹奏我最得意的李斯特练习曲。
我遇到了她。
“好久不见了,沈清歌。”我对她展开了我最诱惑的笑容。
她变得更漂亮了。
像一颗挂在树上的苹果,高中时虽然长成,却仍是青的,摸样瞧着好看,但味道却是酸涩的,但现在,那颗苹果已经染上了漂亮的红色,它全身都闪着光泽,散发着香气,只等着最后一刻的成熟。
我们互相弹了一首曲子,她的技巧虽然不及我,但也足够可以练习那首合奏,我很高兴,与她的相遇是那么的顺利自然,而今后我们必然也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难道,这不是天意?
我内心暗暗欣喜,眼角却瞥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
原来……她竟然还在等着秦漠!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我忍不住拿话刺她,可她却回应了我一首《月光》——这个笨女人!
但是,为什么,我心里竟是暗暗的有些高兴?
她还在等秦漠,她看着我的脸时偶尔会走神……
第一次,我觉得我长得和秦漠相像真是件好事,高中的时候我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可是,她还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秦漠是不会回来了,他在加拿大的什么地方,我妈妈大概是知道点的,但是我一点儿都没有追问的打算。
小时候,我嫉妒他能站在阳光下,大声地说,他是秦正的儿子,而我却要装作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现在,我却真的感谢爸爸这十几年来对我们费心的隐藏,我可以自由地来往世界,我可以,欢喜地呆在她的身边。
这样欢喜的心情,保持到了钢琴社聚餐的结束,我在门口遇到了方秉然。
我几乎已经快忘记了这个人。
他在高中篮球联赛的时候,曾经帮沈清歌挡掉了我故意投向她的篮球,那时我就觉得,学校里流传的,关于他的那部分绯闻,可能是真的。
现在我和他对视,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戒备的神色,还有看清我相貌后,惊讶和紧张的表情……
他和沈清歌说话的口气,是那么的熟稔,和他一桌吃饭的同学,也毫不掩饰地在为他们制造机会。
有这么多人守候在苹果树下,摘到她的,又将是哪一个?
秦漠,你就这么离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现在还喜欢着她吗?亦或是,在异国女孩的怀里寻求慰藉?
兜兜转转了三年,我又遇到了她,或许,让我来代替你照顾她,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花了很多心思去配合沈清歌的钢琴,她的琴声像她的人一样,倔强的、自我的、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托了钢琴的福,她看我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疏远,在我展现出比她高超的技巧或者告诉她一些心得时,我还能收到她崇拜的眼神。
这十几年的钢琴练习,真没白费。
人生真是有意思,过去种下的种子,永远都不会知道,将来会收获些什么。
我因为秦漠接近她,因为秦漠离开了她,现在又因为我和秦漠的血缘,再度遇到了她……
我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心底的冲动,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接近她,但是我发现,那个方秉然早已经抢好了最佳的摘取位置,并且对我,寸步不让!
沈清歌是个很难对人敞开胸怀的女孩,这或许是源于她的家庭。我和她在琴房里相处了整整一个学期,所能聊到的话题,还只是浮于表面的。我知道,我缺乏一个契机。
我们一起参加了联合演出,她穿着礼服站在台上的样子,简直漂亮的无法形容,我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接受着大家的目光,我看到有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用镜头对着我们。
那一刻,我真是快乐。
不管以后我是不是能和她走到一起,她每次看到钢琴,应该都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陪她练琴,陪她演出,心甘情愿地作为绿叶,陪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但是,我的好运,似乎随着学期的结束而终结了。
过了春节后我得知,沈清歌的舅舅住院了。并不是嫡亲的舅舅,但却很得她的重视,她往返于学校与医院之间,钢琴社都不太来了。我打电话、发消息给她,得到的回复都是简单而匆忙的,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坐进了方秉然的车,去了医院。
我恍然明白过来。
她是一个缺乏家庭温暖的女孩,坚强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渴求温暖的心。她想要的,一直不是梦幻般的爱情,而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对她,为她撑起一片天,守护着她,给予她绝对安全感的男人。
我无声低笑。
苏迟,你可真了解她。
她想要的那些家庭温暖,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